很多人都奇怪,为什么我明明是个混迹实验室的理科生,偏偏进了时尚杂志实习,不仅专业不对口,发展前景也是南辕北辙。对外解释的时候,我总说自己这叫斜杠青年,多元发展,综合素质过硬。
实际上是被我的朋友sion坑蒙拐骗来当苦力了,他在我任职的杂志担任副主编。
我与sion相识还得从研一那会儿说起,学校位于海淀,我每周最爱的消遣活动便是晚上逛去五道口吃喝玩乐顺便鬼混,毕竟穷学生也只消费得起五道口了。
那会儿付小姐刚开业,一时爆火,晚餐高峰时段起码要排一个小时的长队,其实我完全不能吃辣,但又偏偏喜欢这家的红糖糍粑,因此等位也等得心甘情愿。
等位时我看见了sion,外表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帅气男生,很年轻,似乎大学都没毕业的样子。他和两个漂亮小姐姐同桌,我当时只以为这三人行是饭搭子,压根儿没往性取向那边儿想,走过去直接开口要了微信。
是的,没遇见萧逸之前,我对异性的审美偏好是精致纤细挂,可能小时候受日系美少年的影响太深了吧。而遇见萧逸之后,不用我多说,你们都知道了。
一开始看头像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家后认真翻看了sion朋友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我又一次不幸沦为了弯仔码头。
想直接删掉又不好意思,毕竟招呼都打了,sion也挺有礼貌的,于是我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幸好与sion的革命友谊后来倒是慢慢建立起来了。
这个不要脸的小骚0曾经恬不知耻地跟我说,我俩喜欢的类型应该差不多吧,你拿不下的男人记得推给我,好姐妹资源共享哈。
有一回我俩在外面玩儿灌水灌多了,找不到公共卫生间,脑瓜儿脑残式灵机一动,直奔清华大门,准备借用下教学楼的卫生间。
那会儿清华已经在限制校外人员出入了,但我俩步伐迈得特别理直气壮,特别明目张胆,气势直接震慑住了大门口的保安,连学生证都没被要求出示,一路畅行无阻。
结果却在研究生物理实验楼前败下阵来,实验楼门卫拦住我们,问我们哪个系的,进来干嘛的。无奈只能实话道来,好在门卫大叔还算通情达理,放我们进去了。
出来之后我好奇地问sion:“他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清华的?你看着不像还能理解,可我呢?和清华学子的气质差距有这么明显吗?”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这时候sion的语言艺术就体现出来了:“你打扮太花枝招展了,门卫大叔乍一看,觉得搞物理的不可能这么漂亮。”
但我不吃这套糊弄学,当即反驳:“凭什么搞物理的就不能漂漂亮亮的?这不是刻板印象加专业歧视吗?”
sion扶额又叹气:“唉,人家就一门卫,你和门卫较什么真儿。”
我一听更气了:“门卫怎么了?都清华门卫了,怎么着也该有点清华眼界吧,还是说清华瞧不起隔壁学校的学生啊?”
sion笑了:“姑奶奶,您快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话说的好像你是北大的。”
“我需要贴金吗?我航难道不算是清华隔壁吗?你这人看不起我航吗?”
“你航那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隔了十万八千里呢,你航勉强和北电算个邻居,少来倒贴我大清华!”
此话一出,饭圈味儿忒浓了,不仅sion自己笑了,我也笑了。
笑完之后sion说:“我看你这阴阳怪气挑刺儿的样子挺适合来我们杂志撕逼的,不如考虑下?”
自此我稀里糊涂踏入魔窟。
与萧逸合作的项目顺利推进,作为实习生我经常被抓过去充壮丁跑腿儿,不过能近距离欣赏到萧逸那张俊脸,再多的dirtywork我也任劳任怨。
我和姐妹们有个闲聊群,自从与萧逸重逢后,我天天在群里降智发花痴:他好帅他好帅他真的好帅。
时不时po几张现场高清花絮照,邀大家一饱眼福,再说些不能播出的鸡言鸡语。
姐妹们纷纷揶揄:嗯嗯知道了,后悔当初删了他吧?
那可不,毁得我肠子都青了,但我才不会说出来呢。
删好友的原因是我该死的自尊心作祟,没见面之前我都那么主动了,后续也该轮到萧逸主动一把了吧。可,还蛮帅的。”
又调戏我:“能换你亲手给我上药,我天天被你这么抓也没关系。”
我推他肩膀一下子:“没正经。”
又想起来:“你不是比赛结束后都要泡冰水浴的吗?”
萧逸笑嘻嘻:“对啊,到时候我衣服一脱,那些队员教练什么的肯定给一跳,这又抓又挠又咬的,他们肯定要猜我到底干了什么,才遭上这份罪。”
我又问:“你不是还特别喜欢在围场里直接就脱了上衣吗?”
萧逸点头,洋洋得意道:“对啊对啊,怎么啦?你吃醋啊?不舍得我给别人看啊?”
我轻拍他一下:“我是担心,你怎么向粉丝解释。”
萧逸笑:“我实话实说啊,我和我女朋友做爱,做爽了呀。”
我气:“你还很得意啊?”
萧逸舔唇:“能不得意吗?我这方面表现怎么样,你都这么盖章认证了,你说我能不得意吗?”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摇得倍儿欢。我算是明白了,他是真的很得意,我也相信他是真的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喜欢挠人的暴力狂了。
“好丢人啊萧逸。”
我低下头,狠命地给他上药。
恶狠狠地命令他:“不许说出去!不许说出去!不许说是我挠的,就说是你自己抓蚊子抓的。”
萧逸一脸无辜:“可是这样说会显得我很像个变态啊。”
我:“你本来就是。”
萧逸猛地翻身,扑过来挠我痒痒,我腰间是痒痒肉,碰不得,碰一下简直要命。
我在萧逸怀里哭着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
“萧逸哥哥,我错了,我是变态……”
萧逸这才松开我:“那你怎么补偿我?
我问他:“你想我怎样?”
萧逸便拉过我的手,将他的掌心与我的掌心相贴,我们的掌纹细细摩挲在一起,他盯着我的眼睛:“说吧,准备钓我钓到什么时候?”
我大概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我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故意含糊其辞:“什么钓你啊,你在说什么啊?”
萧逸俨正神色:“别装。我说我们的关系,你怎么想的?”
我继续糊弄:“这样不是挺好的?”
萧逸不乐意:“你都把我睡了,不能不对我负责吧?”
我:“你想我怎么负责啊?”
萧逸顿时喜上眉梢:“当我女朋友啊,这样我才有正当理由找你做爱啊。要不然我们顶多算个约炮关系,传出去多难听啊。万一被曝光了,我名誉严重受损,连带商业价值都受损,再万一大家都知道了我是随叫随到的那一个,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啊?往你乳沟里搁吗?”
说着,他瞟了瞟我的对a,揶揄道:“你好像没沟啊,我这张脸搁不进去啊。”
我锤他一拳,朝他翻白眼:“你怎么还搞外貌歧视呢?挤挤还是有一点的好吧?爱搁搁不搁拉倒,自己找其他沟去。”
萧逸赶紧认错:“别别别,我就搁你这儿了,认定你了,你能不能给个准话,让我彻底从了你?嗯?宝宝?”
他一脸可怜兮兮地看我,我话音一软:“多睡几次再说吧,还没验完货呢,谁知道你之后行不行。”
萧逸惊:“这还不行?!这还不行?!你给我找个比我行的我瞧瞧。”
我假意:“我真去找啦?”
萧逸急忙拉我:“别别别!你想都别想。”
——tbc
感谢,喜欢请留下您宝贵的kudos,投喂评论感谢!
多年后回忆起青春时代,总感觉自己活成了一面旌旗,猎猎风中张扬,带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
和每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女一样,身上不经意地流露出些桀骜不驯的气息,铁骨铮铮一往无前,自以为一腔孤勇,经年回首才发觉,那叫傻逼兮兮。
好好学习哥出事之后,我重返校园,发誓不再拈花惹草祸害无辜,哪怕他并不算什么无辜,我只是不想再有旁人被我拖下水了。
这是我和楚天甚两个人的游戏。
很遗憾,彼时的我玩不过楚天甚,我也玩不起。
渐渐地我腻烦于表达,无聊时我喜欢,为主,国内国外,经典的通俗的严肃的流行的,什么都看一点儿,我不大挑。除了俄国佬的东西,我一向看不大进去,可能因为他们起的名字太过啰里八嗦。
最爱两位名字中带碧的女作家,其中一位从不在内地出版,因为她不能忍受自己的作品遭受删减。我特意托朋友从香港和台湾带回她的全套作品,那会儿海关查的不严,自用能带进来。
带回来的都是竖版繁体,看得很累很慢,但消磨时间再合适不过。最喜欢的短篇叫做《失城》,爱极了那样血淋淋肢体断垣残壁的故事,暴烈悚怖中潜藏着她特有的温柔笔触。
我总觉得她写下这些文字时,是温柔的视角。
她始终是一位温柔的旁观者,讲述者。
高中时期还慕名拜读了师太的《喜宝》,读,他成了有家室的男人,他供养这个家庭,但他不爱母亲,也没有想过学习如何爱我。
当然,如果做爱也能算是一种爱,那他和母亲之间或许偶尔也有爱吧。
他是个极优秀的男人,但他是个不合格的丈夫,不合格的父亲。
虽然他能给予我们优渥的生活。
离婚导火索是他想加入无国界医生,参与国际医疗救援,这意味着他将长期奔波于海外。
母亲自然是无法接受的,主动提出离婚。二人一拍即合,我判给母亲抚养。
其实早在离婚前,母亲就已经和楚天甚来往密切,或许已经出轨了吧,我撞见过两三次楚天甚送她回来,有时她会邀请楚天甚上楼喝杯咖啡,楚天甚见过我一次。
他对我笑,我没理他,扭头进了自己房间。
有这样一位亲生父亲,我也不能太过苛责我的母亲在感情或家庭方面不够坚贞。
父亲离婚后,成为无国界医生,马不停蹄地前往非洲中东等地区进行国际医疗救援。又过几年,听说他也回国定居了,不过没再回我们这座城市,再后来就彻底没了消息。
年少时候,我一直隐隐希望爸爸能够见我一面,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也成了我的夙愿。
没有人知道,成年后的这几年间,我一直在寻找我的亲生父亲。
因为我不信楚天甚说的他不要我,我不信我的亲生父亲不爱我。我想站到他面前,亲口问问他,为什么丢下我。
又或者,仅仅只是见他一面。
我不能没有父亲的爱,因为我的母亲,早已足够恨我。
自我出生起,母亲一直不喜欢我,我以为她是埋怨父亲,连带埋怨我。后来我才知道,她根本不需要我,她根本没想要女儿,或者任何一个后代。
偏偏我这个女儿的存在,让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颇为自豪地开始介绍她的现任丈夫。
大检察官楚天甚。
我永远忘不了她向那个年轻女人说起楚天甚时的表情,那种微妙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崇拜,宛若少女谈论起意中人时沉醉晕眩的微表情,她眼里熠熠闪烁的光芒,非常自然坦率地倾泻出来。
女医生半信半疑,说,即便是这样,也是很不健康的心理状态,应该尽快就医,做好心理疏导。
我母亲始终如一地保持着她优雅的微笑,会的,我们会安排的,劳您费心了。也希望您对此事能够保密,这种情况传出去对我女儿影响不好,她还这么小,外人也难免对我们家庭产生些不必要的误解。
医生便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这只是家事。
她也只是一个校园里徒有虚名的心理医生。
我在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里,全程安静地欣赏着我母亲单方面呈现出来这场的精妙绝伦的表演,太精彩了,我真的,很想为她鼓掌。
我真是觉得奇怪,她怎么就没去当演员呢,这样一张脸这样一身演技,她要是当演员,什么青霞曼玉妮可梅丽尔都得靠边儿站,三大a类国际影后桂冠非她莫属,演技派实至名归。
我突兀的笑声响起来,像风铃,清脆而尖锐,瞬间灌满这间狭小的办公室。
我笑到停不下来,我笑到控制不住地慢慢蹲到地上,我笑到呼吸紊乱,浑身颤抖。
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
我怎么会不仰慕我的继父呢?
他是楚天甚。
我活该仰慕他。
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奇怪。
我不仰慕他才有问题吧?
女医生仿佛被吓到了,她愣了片刻,才轻声迟疑着问我,同学?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我好,我太好了。
我有这样一位优秀的至高无上的继父,有这样一位得体的优雅从容的妈妈,我怎么会不好?我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无可救药,好到整个世界都为我疯疯癫癫。
我笑得飙出眼泪。
我站起身,还在笑,忍了又忍,终于抑制住这串恐怖尖锐的笑声。
我扬着嘴角,噙着眼角破碎的泪花,看向站在我面前的女医生——这根脆弱易折的,我曾错当成的,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清晰地告诉她:“是的,我仰慕我的继父,他太优秀了,他太伟大了,我爱他,所以我编造了一切。”
“我嫉妒我的母亲,为什么嫁给我继父的是她,而不是我。所以我编造谎言,所以我想破坏她和我继父的感情。”
我手指颤抖着指向我的母亲。
“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好意思老师,给您带来困扰了。”
我平静地微笑,像宣誓般诚恳真挚地说出来,我爱楚天甚。
真挚到我自己都相信了。
从办公室离开之后,我与母亲并肩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时间是下午课时,校园里人影罕见,楼前的泡桐树开花了,淡紫色的,层层叠叠,像片烟雾。
我轻声问我的母亲:“你满意了吗?”
她穿香奈儿萨尔茨堡系列的经典黑白软呢套装,踩着95厘米的香奈儿高跟鞋,优雅冷艳一如既往,不过我的身高已经足够与她对视了。
我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我嫉妒你,我仰慕楚天甚,我爱楚天甚,我想取代你,成为楚天甚身边的女人。”
她像看神经病一样冷漠地看我。
我冷笑一声:“你猜这番话,让楚天甚听见了,他会是什么反应?你猜他会不会,让我的愿望成真呢?”
她脸色惨白。
我又补一刀:“对了,我十七岁生日快到了,过完十七岁,接下来是几岁?你猜最高兴的人是谁?”
和父亲结婚时,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和楚天甚结婚时,她说她的女儿需要一个家庭。
她永远有理由找男人,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碰巧我这个理由她用得最得心应手,最轻而易举俘获人心,也最行之有效。
我根本不需要父亲,无论生父还是继父,对我来说,要么鸡肋要么噩梦。
但她需要一个男人。
念本科的时候,楚天甚是我们学校聘请的法学院客座教授,他经常来做讲座,能容纳五百多人的礼堂场场爆满座无虚席,不止法学院,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学院学生也慕名前往占座,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我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我的一位舍友很崇拜楚天甚,简直把楚天甚视为她的人生导师。每次听她在宿舍里以一种顶礼膜拜的口吻谈论起楚天甚,我都想翻白眼,想劝她吃点好的,别把畜生当作人生终点,但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事实上,这并非她的眼光问题,而是楚天甚的面具戴得太好了,吸引了无数学生后辈死心塌地追随。
外人看来,他身份煊赫,学识渊博,态度亲和,谈吐大方,从不摆架子,尊重每一个学生的问题,坦诚分享他的观点。
倘若我只是个不认识他的普通学生,估计也会义无反顾地崇拜他。
有一次我舍友喊我帮忙提前去某个讲座占座,但她压根儿没提这是楚天甚的讲座。
直到讲座开始,我看到楚天甚才反应过来,想离场已经来不及了,四周都是人,我要是起身,楚天甚能看得一清二楚,那更尴尬了,索性缩在人群里,努力成为背景的一部分。
我真是烦死楚天甚了,在家里看他都快看吐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天边,没想到在学校里还是躲不过。
好不容易讲座结束,我混在人群里想无声无息地溜出去,结果楚天甚说他不赶时间,还可以回答些法律问题。
一群法学生跟打了鸡血似的涌上前去,迅速围住他,一声声喊着楚教授,崇敬之情溢于言表,瞬间就围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堵住了通往礼堂大门的路,听他闲聊当今社会司法现状,聊国内国外法系区别等等。
楚天甚站在包围圈正中心,旁边是法学院的院长与他寒喧,我艰难地挤在人群里,想从这帮意犹未尽的学生中间穿出去,走出大门。
结果楚天甚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