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薄雾抱林,月色朦胧,夜凉风静,草丛问飞萤点点,如星子遗落人间。

夏桔梗一心三思想寻落腮胡,即使林间偶尔有夜枭啼叫,狼豺遥吼,她都将它当作家当歌谣来听。

皇天不负苦心人,没多久,她见到不远处有红红的火光在烧。她弯眸一笑,仿佛听见柴堆烧得啪吱作响,赶紧调整包着酒的布包,加快脚步。

柴堆旁,原本低头伸手烤火的男人远远就听见了脚步声,还有陶瓶互击的声音。来人越来越近,他垂眸,手覆于身旁的无悔刀上,掌心酝酿真气。

火光映在暗蓝色稠衫上,夏桔梗心中大叫找到了,小跑步变大跑步,嘴上嚷着:“落腮”

突然,一束冷光飞来,飘散的青丝被削了几缕,自她眼前飘下,亮烁烁的刀锋刚好抵在她纤白的雪颈前一咪咪处。她不敢咽口水,怕一动,那刀就划出血口子。

冷眸瞅着她发白的脸,浓眉轻蹙。又是她!?

夏桔梗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往左边移一步,刀锋随她往左移;往右移一步,刀锋再往右移,她再往后跳个两步,测量距离嗯,安全了!

“落腮胡,别来无恙,咱们白天才见过面,怎么才一转眼,你就用刀来打招呼?太刺激了!对你我心脏不好,收起来哏!”这个落腮胡看起来,真是阴阳怪气的!

刀锋仍指着她,徐风吹动,落叶轻飞,落在锋利的刀口上,一分为二。

“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露齿而笑,忽闻远处狼号,笑容凝结,一阵颤栗。方才一心想寻他,不知道害怕,现在可不同了,她怕了。“有狼耶!”

他终于抬头看她,见她抱着一包东西,眼色惊悸,他冷笑,收了刀。

她吁了口气,残酷的嗓音道:“你不知道有比狼更可怕的东西吗?”

“在哪里?”她惊惶四望,连忙往他对面坐下,搁下包袱,毫不客气地烤火,笑道:“不怕,你是练家子,管他是狼是豹,你会俐落处理干净的!”

对住她笑弯的美眸,他突然冷笑“我比狼更可怕,我杀过无数的人。”

“嗄?”杀过人?她眨了眨美眸,蓦地爆出大笑。

“你笑什么?”解索衡更不解地瞪住她。

“我懂我懂,哪个跟在将军底下的人不杀人的?听说战场上肚破肠流是家常便饭,血流成河更是司空见惯,你是维护皇朝子民的大英雄,干嘛拿自己跟狼呀豹呀比来比去?

黑线布满额际,青筋凸起。谁拿自己与狼和豹那些畜生来比?

眸色转深,眼前女子笑容依旧,轻风拂动她的发梢。她以为他是将军底下的小卒子?他像吗?

“奇怪!解索衡大将军?”夏桔梗边说,边将白色布包打开,陶器发出厚实响声。她以为在南雀街时,骑着骏马领在前头的解宝文才是大将军。

解索衡睥睨着她取出陶器装盛的酒,酒香不够浓烈,他一闻就知道那是劣等品,嫌恶地撇嘴。

“大将军不在啊?害我买了这么多瓶喂!你要全喝干哦!”她坐直身子,很热络地将一瓶酒掷给他,他未接,酒落,击中地上的石头,碎了,洒了一地湿。

她猛抽口气,心揪在一起,瞪住他道:“落腮胡,为什么不接?这些酒是我用尽全部的银子买来的,很珍贵耶!”心疼呀!她闭眼哀悼。

“我不喝来路不明的酒。”他瞪了她一眼。忍忍忍,对方不过是个娇弱的女子。

“哦!我懂,你要我介绍自己嘛!”她清了清喉咙,用甜美的声音软软地说:“我叫夏桔梗,家就住在南雀街往北去——

善将者,其刚不可折,其柔不可卷,故以弱制强,以柔制刚。纯柔纯弱,其势必削;纯刚纯强,其势必亡;不柔不刚,合道之常。

黑眸一凛,何者谓不柔不刚?他够刚强、够冷静,甚至为纪律分明亦能六亲不认;然而柔弱,则易于沦为妇人之仁,在纪律严明的军中,是最大的忌讳,如何能以柔制刚?卧龙先生说是合道之常,该怎么才能做到?

偷窥的二八佳人夏桔梗,总是挪不到好位置,直到男子步出飞阁,她“呀”了一声,忙掩住小嘴,美眸闪烁着五彩光芒。

原来她还蛮想念落腮胡的,嘻嘻借着叶缝偷窥已无法满足,她需要看得更清楚,索性舍弃树的遮蔽,笨手笨脚地移到光明正大偷窥处。突然,她惊喜大叫,手舞足蹈,往下一瞧,咦?墙呢?往旁一瞧,墙在旁边呢!

“哇——”她狠狠地跌下,在地上滚了三圈半才停止,呈大字型趴在软软的草皮上,巧鼻动了动,有泥土和草香耶!

解索衡收起墨宝,收入衣襟内,双手环胸,微愠,冷眼看着趴在他地盘上的偷儿,还是个姑娘家!

夏桔梗狼狈地爬起来,盘腿坐着,俏脸黑了一半。她动了动手腕,捏捏腿,摸摸胸口、摸摸肚皮,嗯,没少一块肉,庆幸,是好兆头。

仰起螓首,正好对上那一双好看的眸子,她甜甜一笑,再觑了一眼他的左手肘。卷起袖管的左手,肌理分明,充满力量,靠近肘关节处,一排醒目的牙印疤痕,深刻地烙印,她的心震动,脸颊嫣红,血脉翻腾十年寻觅,可让她寻到朝思暮想之人了!

解索衡脸一黑,火焰在眼底燃烧。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正抓住他的左臂,抚摸他那丑陋的耻辱。是的,耻辱!

“走开!”他怒火狂燃地拨开她花痴的脸,推开她柔弱的身体,将袖子翻下,遮住他的耻辱。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想起她无厘头的缠功,他这铁铮铮的汉子也感到一阵恶寒。

“落腮胡,再让我看一下嘛!”夏桔梗说着跑上前,像哈巴狗一样笑着,欲卷上他的袖子看清楚,不意却被狠狠地推开,差点跌倒,她无辜地望着他铁青的脸。

“你来干什么?”他深皱浓眉,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

他的问话,令她精神一振,挺起胸,抬起自认美丽但此刻却脏兮兮的脸蛋,她像下了重大决定似地,深吸口气,用力大声地说:

“我来嫁给你!”说完,她高兴得哈哈大笑。找到了!找到了!等一会儿带他去见他的岳父岳母,哈哈哈解索衡一脸狰狞。只要遇见她,他的脾气就莫名比平日火爆十倍,已经数不清鱼,背过身去。

然而八爪章鱼又缠过来,丰嫩的胸脯贴着他的背,一脸笑嘻嘻的。

“不,你需要啦!所以我要生好多好多孩子来爱你呀!呵呵”她好幸福地用粉嫩脸颊磨蹭他的背。

解索衡僵住了,莫名地,为她的话而感动。

“相公,”她闭上娇眸,轻轻呼唤“你不爱我没关系,但不要拒绝我爱你疼你、不要拒绝孩子,好不好?因为我好爱好爱孩子呀!”

烛火明灭,言犹在耳,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要生很多孩子爱他的女人,此刻却在鬼门关徘徊。

那时,她就知道她是他为争一口气,勉强娶进门来的妻子吧!

明知道他出于恶意娶她,更不打算善待她,她却甘之如饴,甚至乐在其中,为什么?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虚弱的声音震撼了他的心,他完完全全可以体会她的情意有多深多真。

执起她冰冷的小手,贴上他的脸颊,目光突然变冷,无情说:“桔梗,我不需要孩子来爱我,我只需要你一人就够了。所以,只要能把你医好,就算失去这个孩子,就算要我永远没有子嗣,我也在所不惜。”

“醒来吧!我的笨娘子。”他低声呼唤,眼眶微热。

翌日一早,葛飞领着一批随从,大摇大摆地坐在大厅之上,等着解索衡出来领旨降罪。

解索衡没出现,倒是解铅城出来了。看了一眼圣旨,他神情凝肃。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皇上会判多重呢?

“解元帅,你的儿子这回真是彻底惹怒龙颜了呀!我看解将军的人头”

葛飞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语气。

“葛将军!”解铅城打断葛飞的话,神情严肃道:“皇上深知我和索衡对皇朝忠心耿耿,多年来更是为皇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皇上虽然震怒,但我相信念在索衡初犯,会从轻发落。”解铅城只有一个儿子,百年后还得靠儿子送终呢!

葛飞闻言,蓦地大笑,对着圣旨拱手道:“圣旨在此,一切已成定案,还不快快叫解索衡出来领旨!”

解铅城朝下人使了一个眼色,下人匆匆告退,到了夏桔梗休息的寝室。

寝室内,大夫面色肃然,再一次向解索衡确认。

“将军真的要老夫这么做?”大夫不敢相信。

“你聋了是吗?”解索衡失去耐性,厌烦地瞪了一眼大夫。

“这可是将军的亲骨血啊!”“我只要保住桔梗,懂吗?而且我也替你省了麻烦,免得要顾及孩子,担误了用药的良机。”

大夫眼见说服不了他,深叹口气,无奈应允了。

“少爷!”下人匆忙人内,紧张地说:“葛飞将军领了圣旨过来,要少爷上大厅领旨。”

解索衡冷笑,他太明白葛飞那头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必定是想趁此良机狠狠踢他一脚吧!

“你没瞧见我受了重伤吗?”

“奴才瞧见了,但”

“宣读圣旨是吧?那就叫葛飞亲自到这里来宣读,还不去!”他睁眸斥喝。

“是。”下人已经满身大汗,忙退出,到大厅上。

葛飞等得不耐烦。又听到解索衡自大到这种地步,怒斥拍桌“这是什么态度?竟对圣上如此无礼!”

下人全身抖瑟,在葛飞的怒喝之中,飞奔到寝室里,再度传达葛飞的不满。

解索衡起身,咳了一声,邪佞笑道:“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告诉葛飞,因为我有办法在不伤皇上的一兵一卒之下,剿平虎洛寨,他要是识相,就立刻滚过来舔我的鞋子,说不定我会给他一些好处。”

下人下巴快掉到地上去。抖着问:“一一字不一不漏?”

“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他的目光足以在瞬间杀死十头牛。

“不必。”下人一溜烟跑了。好辛苦呀!

下人有了被砍头的最坏打算,一字不漏地转述。

葛飞震怒,觉得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好!好个解索衡!”

葛飞瞪了一眼沉默的解铅城,带着圣旨随着下人来到寝室内。

“解将军,你真是狂妄到目中无人。”葛飞咬牙道。

无所谓,圣旨一宣读,宣读,这个讨厌鬼便能自动消失,什么怨都先忍下来。

“我就是这种人。”解索衡冷笑地瞥了一眼圣旨。

“你很快就没资格当这种人了。”

葛飞忿忿地将圣旨拿过来,打开,正要宣读,解案衡一手抄了圣旨。

“你干什么?”葛飞怒喝。

“不必读了,皇上还不就是气我没认真练兵,误了围剿虎洛寨一事。”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

解索衡突然眯起眼睛,凑近葛飞的脸,讥讽道:“你在皇上面前说了我不少气好话吧?”

葛飞为他那森寒的目光感到胆颤。

“除掉我,你以为皇上便会重用你吗?别傻了,老头子。”解索衡不顾葛飞铁青的脸色,狂妄大笑,伤口因笑震痛,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道:“回去告诉圣上,我解索衡已经不费一兵一座,将虎洛寨在两个时辰内铲平了。”

“什么?”葛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虎洛寨已剿,这道圣旨也毫无意义,送客了。”解索衡下了逐客令。

“不可能!单凭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葛飞惊讶不已。

“你做不到就说别人不可能,太小看他人了。若皇上不信,可叫人去查,你可以滚了,在十天半个月内,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滚!”

葛飞狼狈地落荒而逃。

葛飞离去后,强持镇定的解索衡终于呕出一口鲜血,几乎不支倒地,幸好大夫及时扶住他。

“我迟早会被葛飞这奸臣气死。”

“将军保重。”大夫道。

“扶我到床边。”

“将军,你该休息了。”

“扶我到床边,听见没?你是不是也想气死我?”解索衡怒道。

“你不要命了吗?”解铅城步入寝室,对儿子异常的行径万分不解。

“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笨女人,你竟然笨到单刀赴会。”

前因后果,下人向他说明了。

“哼!你不会懂的。”

解索衡甩开大夫的手,迳自扶着墙走到床畔,温柔地凝视床上的娇妻。

“把少爷请回房里休息。”解铅城吩咐,跟在身后的两名侍卫领命,上前架住解索衡。

“爹,你干什么?”解索衡奋力挣脱,无奈他负伤太重,无力抵抗。

解索衡怒睁俊眸,死瞪着,但黑暗仍渐渐笼罩住他,在完全昏睡之前,他听见爹的话。

“你立了大功,皇上很快会召你人宫领赏,你好好养伤吧!”解铅城道。

过了三日,解索衡大伤初愈,才不再遭人点穴,可以下床走动。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回寝房看桔梗。美欣告诉他,这三日桔梗的毒清除得差不多了,断断续续醒来过,但又睡去。

“你们都退下。”解索衡吩咐,一干服侍的人全自动退出去。

他捧起案上的药汁,扶起夏桔梗,一匙一匙耐心的喂她喝下。

“咳咳咳”喝完最后一口,夏桔梗轻咳了起来。

“桔梗!”他忙将药碗放下,回到她身边,贪婪地凝视她苍白如雪的脸。“桔梗?”

柳眉轻蹙,水眸微睁,一清醒过来,第一个感觉就是痛。

“我死了吗?”她恍惚的问,视线还有些模糊。

她一睁开眼睛就说什么死不死,解索衡又气又怒的吼:“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说什么死不死!”

听到熟悉的吼叫声,桔梗转过脸来,解索衡的脸庞映人眼帘,她惊喜得不敢相信,伸出颤抖的小手摸着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还粗鲁地揉了揉他的大胡子。

断了线的珍珠泪倏地掉下来,她喃喃自语着:“是真的吗?我不敢相信,我明明痛得快死掉了,甚至还看到仙女耶!怎么”

解索衡松了口气,微笑地任她蹂躏他的落腮胡。

“这个落腮胡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阎王爷可怜我,给我作了一个好梦?”她还在喃喃自语,突然生了一念,梳了梳一大撮胡子,握在手里,狠狠的一扯——

“啊!”解索衡痛到快流出眼泪,猛揉着被扯下一撮胡子的地方。

“很痛吗?”夏桔梗努力的观察他的脸色,看来是很痛的样子。

“夏桔梗!你干什么?”他顾不得她是病人。喷口水大吼。“你会痛,真的会痛?耶!啊”她太激动太兴奋,动到了伤口,但还是好开心。

“你真是”解索衡瞧着她手里那把为数不少的胡子,心痛着。

“哎呀!秃了耶!”她拍了拍手上的胡子,怜惜地摸摸他的下巴,被他气呼呼地甩开手。“相公”凝睇相公生气的脸,她又忍不住狂落泪。

“我的胡子跟你有仇啊?”他怒吼,突然见她落泪,脸色全变,担心慌乱地问:“是不是伤口痛了?”

夏桔梗摇摇头,咬着下唇,泪眸瞅着他不放。

“看什么?”他被她深情的目光瞧得有些窘。

“我作了好长、好可怕的梦啊!”她可爱地吸吸鼻子,抹去眼泪。

“一定是梦到阎王审问你,发现在你的功过簿里头全部只有一个字,笨,是吧?”他取笑她,温柔地取来湿毛巾帮她擦脸。

“不,我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四季如春的桃花源,那里好多好多亲切和蔼的仙女,她们在百花中跳舞唱歌,围绕着我笑,还说要带我去看菩萨耶!”

她激动地说。

“敢情你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嗯,而且只要我想要吃什么、喝什么,东西就会一下子蹦出来。”她夸张地做了一个手势,突然懊恼地说:“但那里好严格哦!我明明想着焖兔肉,东西是跑出来了,但仙女立刻跑来告诉我这里不能吃肉,那我就想不能吃肉,就吃鱼啊!怎知道又被禁止,害我在想的时候,还要删除这个、删除那个,累死人了。”

解索衡听完忍不住大笑,他这回真确定她去了那儿了,只是

“那是个好地方,你怎么说是可怕的地方呢?”

她突然害怕的揪着他的衣服,紧紧地将头埋入他怀里。

“好可怕、好可怕,因为我想了一大堆丰盛的食物,要仙女姊姊叫你来一块吃,但她们说你不在那里,也无法叫你去,我一听,就哇哇大哭了,因为没有你,那堆食物一点也不好吃了。我真怕那些仙女姊姊把我留在那里,不让我回家找你,那不是很可怕、很可怕吗?”她一脸好担心的样子。拼老命紧紧抱住解索衡的身体。

解索衡怔怔地沉默了片刻。她可知道她放弃了什么?凡间男女有多少人想上西方极乐世界,想永远摆脱轮回和受地狱之苦,然这小傻瓜竟说那是可怕的地方,因为没有他!

“相公,你可不可以一辈子都对我生气?因为桔梗一度以为永远看不到你了,好害怕、好害怕!”

“傻瓜!”

他的心都揪在一块了,眼眶不知怎地微热,紧紧地回拥住她。

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她呀!扁用想的,他就心魂俱散。

“你想叫傻瓜就叫,喊我笨桔梗也行,就是别赶我走,我要永远黏着你。”

“我认命了,让你黏吧!”他笑着轻叹一声,在此时此刻,他懂自己对桔梗的感情有多浓多深了。

“你说的,不准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不管是四匹马还八只羊,你甩不掉我了。”她笑得手舞足蹈,扯痛了背伤,呻吟一声。

“快躺下。”

这时候夏桔梗才忽然想起那天的激烈血战。

“相公,那天在虎洛寨,你把人全杀光了吗?”她紧张兮兮地问。

“约莫是死光了。”他无情的回答。

“那万里哥也”她喃喃自语,突然掩上红唇,湿了眸。

解索衡深蹙眉头,脸色微变,冷冷问:“谁是万里哥?”

“万里哥就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好邻居嘛!”她下意识地回答,一心还想着那场腥风血雨的战役。

“哼!好邻居?”他酸溜溜地说。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说不定万里哥没死,等我去救他呢!”她立刻起身要下床。

“不准!”冰冷地命令。

“万里哥不是坏人,他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他还给我吃好多东西,对我很亲切,而且他说他爱我,所以更不会伤害我了。”

“他爱你?”解索衡压抑的狂猛怒气,化为脸上一抹恶魔的残笑。

“嗯,他从小就对我很好,有好吃的一定分给我吃,甚至给我银子花,他是我的大恩人。”夏桔梗完全没注意到解索衡的脸色有多不对劲,还继续说:“相公,我们不能当忘恩负义之人,所以”

“但他利用了你,害你几乎上了西方极乐世界,以前有多好都该扯平了!况且,他伤得比我重太多。四天过去,没有因血流干而死,也会因为没水喝而渴死,你现在去只会看到人干。懂吗?他咬牙道。

若非看在她还有伤,他会那么冷静才有鬼咧!

“死了吗?她静静地落下泪来,沉默了一会,才抹干泪道:“相公,就算万里哥死了,他没有亲人,我也该为他收尸,所以我”

“够了!”他震怒地打断她的异想天开,俊眸危险眯起,沉声道:“你可知我背上的箭伤如何来的?”

夏桔梗摇摇头。

“就是拜你那万里哥之赐。”

“啊!”她惊呼一声,眨着美眸。

“你还要我去替你万里哥收尸吗?”他不鞭尸就偷笑了,还收尸咧!

“那那怎么办?”她苦恼不已。

见她还为一个利用她的人而落泪苦恼,心火狂燃,解索衡寒着一张脸蓦地起身。

“你好好养伤,一步也不准离开。”说完,他迈大步离去,把气出在门上。

“相公又生气了吗?”她无辜地目送他离开。

“相公真小器!”夏桔梗噘着嘴抱怨。“生气生了一下午。都不来看我。你不来,我就自己去找你。”

她下床弯身穿鞋、起身着衣,都会扯到伤口,虽然疼痛,但勉强忍住还可以。

她走到门口,突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子挡住她的去路,她抬眼,望着年轻干净的陌生脸庞,笑着说:“公子,借过。”

公子挑起眉,细细打量她,她也张着纯真的美眸与他对望片刻。

“公子,你挡住我的去路了。

奇怪,这公子有点面善哩!

公子眼底闪着恶意的笑,不走,偏偏踏进来,魁伟的身子刚好挡在门。”

“姑娘生得好标致可人。”公子轻佻地摸了她下巴一把。

夏桔梗没躲开,倒是有几丝兴奋地问:“公子觉得我很美吗?”

“美。”

“那是男人都会喜欢我哕?”她期待得眼睛亮晶晶的。

公子脸色微变,再欺身向前,凑近她恶笑道:“只要是男人,都喜欢姑娘。”

“那那我相公不是男人-?”她困惑地思索着。

“你说我你说你相公不是男人?”最好有个好解释,要不然看他怎么修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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