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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乐天和室友租住的屋子是一人间。
他想省点钱,换个稍微舒服的环境,用板子和推拉门隔出两室一厅,偷偷当二房东把房间租给水边就这名,葛乐天第一次见一个人姓水。
房间本来就小,这么一分,空间更是小得可怜,每个人的房间只能放下一张双人床和小桌,双人床下铺住人,上铺能放东西。水边的房间就一张床,没有多少生活用品,他当男妓是为了挣快钱,没打算久待。
屋子只有一个小窗,光线进不来多少,推门进去暗得厉害,白天也得点灯,让人分不清昼夜。
可能也是因为这,水边白天晚上都接客。
他的脸长得挺白净的,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酒窝,是个暗娼,就站过一次街,后来的客人全靠互相介绍,但因为男娼稀少,他什么都肯做,收费又不太高,所以生意不少。
在葛乐天之前以及大众的思维里,同性恋等于精神病,是见到就要避着走的存在,水边没住在这之前,葛乐天没想到世上有这么多精神病。
他一开始见到男的肏男的恶心得胃里直泛酸水他们有时候在客厅做,到最后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花了不到一个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给他听到了。
一层板子的隔音效果趋近于无,妈的,就在他耳边肏,声音清晰得要死,噗呲噗呲,啪啪啪,好像囊袋拍的不是水边的屁股而是他的鼓膜,导致他就没睡过几个囫囵觉。
水边拿的票子不少,但葛乐天一点也不羡慕,因为男人的屁眼本来就不是性交的地方,那种频率女人都受不住,更何况一个男人。
他在拿命换钱,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葛乐天非常理解他为什么会杀人。
葛乐天金钱上帮不了他,帮忙处理尸体还是能做的。
郊外的森林深处。
“这钱你拿着。”
葛乐天填上最后一铁锹土,掏出裤兜里的一叠薄票子递到水边面前。
“天哥,不行,我不能要。”
水边伸手推拒,眼睛哭得很红,肉眼可见的慌乱。
“拿着吧,这是你交的房租,我本来就多收了,别人一看见那房间就知道我黑心收高价,只有你傻乎乎地交钱。”
水边推拒不了收下了。
“因为天哥让我有安全感,我听说做这种勾当容易被打,”他笑了一下,眼睛干涩,“存着想让你护的想法。”
葛乐天问他,“以后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他捂着脸,“我我明天就去自首。”
“人都埋了,还说什么胡话,为了这家伙去蹲监狱不值得。”
水边还是沉默。
“你没主意我替你拿?”葛乐天见他点头,接着往下说,“拿着钱回你妈那,手术成功了就好好生活,否极泰来,以后的日子会好的。”
“可我杀了人,警察不会查到吗?”
“楼里乱七八糟住着各种各样的人,案子大概率破不了,你要是相信我,警察找过来时我替你打掩护。”
水边使劲摇头,“不行,天哥,我不能再拖累你。”
“你呆着这才是添乱,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能熬过警察的审问吗?一问你就露馅了。回去收拾东西,拿着钱连夜走,扒最早的火车,走得越远越好,坐到终点站再下车重新买票,记住了吗?”
葛乐天的语气不急不缓,听起来很有说服力,水边胆颤的心忽地就定了下来,并鼓起一抹勇气。
“天哥,”水边上前一步,眼睛里晃动着水色,他看着葛乐天英俊的脸,心里第二次泛起情潮,“我想报答你”
他什么也没有,但还有这副身体,会让他舒服的。
葛乐天后退一步,“水边,我从来没有因为屋里的那些声音勃起过。”
他不喜欢男人。
意识到这点,水边的脸刷地就白了,猛地低下头。
“”良久的沉默后,他哑着嗓子说,“可以可以抱一下我吗?”
葛乐天一直在帮他,可自己还要利用他的善良和同情心向他索取,水边觉得自己即自私又不要脸,但他的肩膀太薄了,扛不住这些沉的苦难,真的想要一个支柱,要不然他活不下去。
“”葛乐天沉默了一会,抱住水边,胸前的衣服很快被眼泪浸湿,“我明知道你喜欢我却视而不见,所以没你想像得那么好,你值得更好的人。”
他接着说,“我帮你是为了让自己心里的愧疚少一些,是为了我自己,你不用有心里负担,知道吗?”
水边使劲摇头,哭着说你就是最好的。
“这么好的我在帮你,说明你比我更好,懂吗?忘掉这些事,或者只记得我,我应该比他们更值得你记住,然后带着美好的记忆,拥抱新的生活,你值得的。”
葛乐天说完就放开水边。
回去的路上水边一直在哭,葛乐天回到家,轻手轻脚地快速将他的东西收拾好,送他去最近的火车。
火车顶很高,水边踩着葛乐天的手才爬上去。
“我不会接受你的感情,所以,永远也别再踏入这里。”
“一路平安。”他最后说。
水边看着葛乐天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心脏就像被挖空了一样疼。
他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人了。
——
葛乐天掩上门,皱着眉毛看着地上的血迹,还是很明显,明天得再收拾一边。
今天干的事很多,他也累了,在自己的小床上歇了一会,伸手打开床边第三格的抽屉,摸到里面的存储卡,发现还在,松了一口气
今天死的是家盛房地产的总裁,存储卡里存着他和水边的做爱视频。
他妈的,一个大老板居然在这种地方打野食,属实是葛乐天想不到的。
葛乐天本来打算靠这个勒索他一笔,可他今天死了,趁着这个消息没有泄露,他得尽快想办法联系到家盛建材的对手,这么一个丑闻,他们应该不会放过。
如果顺利的话他能拿到数十万,或者更高,就是动作要快,也要小心。
现在的情况不算糟糕,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个大老板来过两三次,都是在晚上,遮遮掩掩,路上肯定也小心,所以,存在人证的可能性不大。
他是被人介绍到这里的,同性恋是极其不光彩的事,拔出萝卜带出泥,介绍人要是知道他失踪了,肯定不想惹一身腥。
最关键的是——这个地方没有摄像头,人员又杂乱,警察取证难度极大。
葛乐天翻了个身,铁床吱呀一声响,越想越觉得有戏,黑暗里的眼睛越来越亮。
一个人刚失踪,自己就拿着他的视频勒索,这当然是有风险,而且不小,但,就算是警察追过来,人也不是自己杀的。杀人的刀被他藏了起来,没清洗,刀刃上不仅有那个老板的血,刀柄上还有水边的指纹,只要自己好好操作,警察就定不了他的罪。
至于水边会不会因此暴露,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已经仁至义尽,并且早就说过自己是个黑心的。
利益大于风险,这件事能做。
拿到钱他立马就走,再也不用待在这个鬼地方。
葛乐天敲定计划,放好存储卡睡去,今晚上房间没有声音,他睡得很沉。
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做。
第二天,葛乐天早早醒来,锁好门,正常去修车店上班。
车店洗修一体。他到的时候,中年秃顶老板正在玻璃供货商说话,这是他第二次来了。
“你听听这声,这玻璃用到顾客车上,不是砸我自己招牌吗?”
这家供货商拿的是本地新厂的货,葛乐天看过,质量不错,但现在的人迷信大牌子,因此市场信任度不高,价格本来就低,中年老板没多少良心,打着以次充好的打算,不是真的不想要,就是想压价。
葛乐天在玻璃上喷上清洁剂,拿抹布擦,在上面看见自己的倒影,这一块玻璃就抵他一个月的工资。
车是奢侈品,车玻璃价格也昂贵,但制造玻璃的材料却特别廉价,成本低,只要有技术,卖一块毛利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现在遍地都是商机,但葛乐天没有本钱,看着金山却不能收入囊中的感觉让他抓心挠肺地难受。
“老板,”葛乐天见老板谈妥了价格,心情不错的样子,“我想向你预支一个月工资,家里人生病了急需用钱。”
这大腹便便的胖子睁着老鼠一样的小眼睛看着葛乐天,透着一股猥琐的精明,“现在的人就想着偷奸耍滑,万一你也是这种人,拿着钱跑了,我上哪去哭?”
“你这样聪明的老板,周围十里打着灯笼才能找到一个,我哪能骗得了你,”葛乐天姿态放低,弯着腰,笑着对他说,有点谄媚的样子,“我在这工作满两个月了,实在不行,老板你把押金退给我一半也好。”
他名义上是修车学徒,交着学费却啥也没学到,洗了俩月车还没工资。
这世道实在是不好。
在葛乐天坚持不懈地游说下,中年老板终于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他拿着这钱,下班后,去银行开卡存钱借贷,钱套钱,拿了大几千,买了两包贵烟,傍晚去家盛房地产的对家——平安房地产的下属工地打探消息。
他穿着一身新衣服,抹了点发胶,腋下夹着公文包,凑到工头跟前递烟。
工头戴着红色安全帽,见是根华子,才接了过来。
“你有什么事?”
“我姓刘,是朝阳报社的记者,”葛乐天给工头点上烟,掏出伪造的假记者证,“我想采访咱们平安房地产的老板,做个专访报道,可是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能麻烦您能给我带下路吗?”
“你采访应该去公司找,来这干啥?”
“说了你都要笑话我。我这人泥腿子出身,没见过啥大世面,在那么光鲜亮丽的地方就容易露怯紧张,你看我现在跟你手心都有汗,”他将手心摊平,接着说,“咱们的公司太气派了我不敢去,听说老板经常视察这块地,在这里有临时办公室才来的。”
工头相信了他的这番说辞,但还是摇了摇头。
“老板不在这,你改天再来吧。”
葛乐天看上去很失望,“那咱们加个联系方式行不行?老板来了劳烦您知会我一声。”
他们加了联系方式,这时候工地也下工了,晒得黢黑的工人们摘了安全帽往外走。
扬尘的土腥味和人的汗臭在空气里飘荡。
“王哥,我请你去喝一杯?”葛乐天将胳膊搭上工头的肩膀上。
有人请客吃饭干嘛不去,工头欣然应允。
他们在大排档吃饭,点了好几扎啤酒和烤串,吃到晚上十点才散场。
啤酒喝多了比白酒还难受,葛乐天撑着电线杆吐得昏天黑地,直到胃吐空了葛乐天才觉得脑袋清明了点。
“他妈的,吃了我那么多钱,他妈的。”
葛乐天损失不小,但收货也颇丰,他知道了何信诚平安房地产老板的家庭构成,他明面上有两个儿子,一个家生子,一个的私生子,两个人斗得厉害,如果同时让他们两个人知道视频的存在,为了邀功,他们兴许会进行竞价,到时候能要到更多的钱。
他脚下虚浮,晃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拧开把手,左脚绊右脚,扶着门才没跌倒。
身上不仅有烧烤的油烟味,刚买来的衣服上还蹦了油,要赶紧洗了才能洗掉,他想。
他在客厅脱得剩一条裤衩,拿着衣服,拧开卫生间的门,与里面站着撒尿的人猝不及防地来了个对视。
杨成林抖掉鸡巴上的尿液,将大屌收进裤子里。
他很高,但肌肉尚没跟上骨骼拔节的速度,精瘦的,更显出那根屌的巨大,葛乐天眼花以为他端着一根长茄子,还疑惑他为什么要塞到裤子里。
“看什么看,很羡慕?”杨成林语气不善,“而且,你他妈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如果葛乐天此刻脑子清醒着,看到卫生间不同的布局,就该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屋,可现在的他只会认为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男的是找过来的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