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宝不听,眼睛死命闭着,脸往他怀里紧贴,手臂也更用力。
她不管不顾的势头宛如这是个梦。
这就是个梦,一年零四个月,不闻,不听,不见,不碰,夜夜要冲破藩篱,日日又望而却步。
向斐然的身体僵得厉害,下颌线绷如时刻。
“别这样,没洗澡。”半晌,他低声说,听不出语气。
“不重要。”商明宝迫不及待地说。
向斐然顿了一顿,还是沉稳感觉、:“起来,还剩几个伤口。”
商明宝觉得耳畔的心跳好快啊。
可是,咦……原来是她自己的心跳。
不是向斐然的。
他的心跳,和他的声音,他的情绪一般地沉稳,一般地无波动。
商明宝愣住,忽然觉得身体哪里疼得厉害,目光也变得茫然,像做了错事。
“斐然哥哥……”她像是死也不肯放的手臂松了,脸庞抬离他胸膛。
想问什么,但脚底有个黑色漩涡,不停吸食她的勇气。
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向斐然往后退了半步,扬了扬下巴:“回去坐好。”
商明宝目光轻轻地凝视了他片刻,但向斐然偏垂着脸,将松垮下来的衬衣袖子又往上叠了一叠,没有回应她的视线。
“对不起……”她垂阖眼睫,“我可能……”
向斐然打断她,波澜不惊地问:“要不要换个姿势?那样你坐不稳。”
他说什么,商明宝便是什么了,从梯子上落了地,两手扶着药柜,将腰沉了下来,额头轻轻抵上铝合金柜的转角,闭上了酸涩的眼。
他的触诊点到为止。
“这里疼吗?”
“嗯。”
“这里呢?”
“一点。”
“这里?”
她摇摇头。
这方小室还是如此的狭窄、昏暗、闷热,汗水从皮肤的毛孔里冒出来,但是那层旖旎暧昧的藤蔓忽然停止了生长,因为找不到坚实的攀缘之物,只好无力地萎靡到地上。
所有伤口都检查完了,需要拍照的地方也都拍了照,向斐然将手机递还给商明宝:“你可以发给你的私人医生再确认一下。”
商明宝慢腾腾地将裤子穿好,接过手机“嗯”一声,“谢谢。”
两人相顾无言地站了数秒,向斐然转过身去,正要拉开插销推门,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也来了?”一道男声,北京口音重,似乎是其中一名摄影师,今天在坡上滑了一跤。
“开个奥美拉唑。”这道是惠雯的。
“又反流呢?”
“别提了,烧心得很,前几天不是赶项目吗,多喝了几杯咖啡。”
向斐然将插销插了回去,转过身,散漫地将背抵上门板,对商明宝低声:“等等。”
习惯性地掏出烟盒抽了支烟出来,咬上后方思及不方便,便没点燃,只是在唇角含着。
如果是以前,她会依偎上去索他的吻。
他很会吻,纵使这辈子只吻过她一人。
而如今,这漫不经心的姿态如此疏离,商明宝被困在这斗室之中,只能听着惠雯、摄影师与卫生站大夫的寒暄,不知外头天光几何。
趁大夫去玻璃柜里拿药,摄影师扯闲天:“那个小宝老师怎么样?”
“挺遭罪的。”惠雯同情地说,“吓得我天灵盖都飞了。”
“我看向博关心得很嘛,熟人?”
惠雯笑道:“这我哪知道,反正看着挺生的。”
“也是。”摄影师叨叨咕咕,“说不定看上人家了,追着呢。”
惠雯更笑:“哪有这么快。”
“多漂亮啊,”摄影师道,“年纪又刚好,成了也不稀奇。”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儿了?”惠雯打趣道:“你没追向博的八卦吧?特爱他前女友,写在博士论文里‘唯一的爱’呢。”
“嗐,”摄影师抽了根烟出来,不以为然,“年轻时玩浪漫,谁不整点儿海誓山盟?分了也就那样。告儿你,死了的才是永久白月光,但凡活着都得成白米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