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e。”向斐然气息冰冷,“我是不婚主义。”
商明宝蓦地住口,唇瓣紧抿,瞳孔瞪很大,明亮,沐浴在眼泪里。
她的眼神、神情、每一秒呼吸,都写满了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之后,她笑起来,唇角扬很高。
这种时候了,他还是可以眼也不眨地说出这四个字。
向斐然握住她肩,固执地要先找着她的眼神才开口,认认真真:“不要为这件事徒劳,不要跟你父母吵架。”
他管这个叫徒劳。
商明宝莫名咳嗽起来,觉得胸腔很痒,一股空旷。
“我没有,我没有跟他们聊过你,我没忘,你不结婚的,我没忘……”
她低着头,一边咳得很厉害,一边喃喃有词,“我不会忘的……”
向斐然是不婚主义,这是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了的事情,她刻在脑筋里,刻在睡梦里。
怎么敢忘?
怎么有资格自作主张地、单方面地忘了。
她的手被他牵住了。太凉,似有寒风渗进他心里。
商明宝身体倏地定住了,跟着室内一同安静下来。
倏尔,她垂着脸,平静地觉悟说:“对不起,斐然哥哥,我想我有一点失控了,越界了。你说得对,我不该叫你老公的,因为你永远都不会是。”
她说到了这里,抬起脸,就着他拉着她手姿势回首。
一张泪水汹涌的脸。
“但如果我想呢?”她定定地、迷茫地望着他,“如果我想呢,就算是幻想,就算是妄想。我想过。怎么办?”
她嘴唇张了张:“不如——”
分手好了。既已犯死罪。
要出口的话语,被他失控攥紧她手腕的动作给吞没。
向斐然一瞬不错地、失焦地、嘴里弥漫着血腥味地看着她。
那天清晨的纽约机场大雾弥漫,他回国的班机延误了整整六个小时,商明宝没有来机场送他,也始终没有关心过他的起落顺利和平安。
航班延误最见人间情。
长达六个小时的延误中, 候机楼外的苍茫迷雾宛如电影,座位区爆满,滞留在此的全球旅客不停地打电话、吵架、抱怨、给婴儿喂食、呵斥小孩、求助机场、汇报平安。
经停香港落地宁市的航班, 普通话与粤语此起彼伏。
“bb, 冇问题的啦,等我。”
“挂住你。”
“爸,妈,飞机晚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飞, 你们别担心,早点休息。”
“囡囡, 奶奶玩好了啦, 你闭眼睡觉, 明天礼物就到了。”
“丢啊,不知道机场在搞什么, 我没事没事,你跟客户那边说……”
……
将卫衣兜帽拉得很低、掩住了上半张脸的男人,自始至终坐在长椅上沉默。没有人找他, 直到手机嗡地震了一下。他身体僵了一僵,垂阖的眼眸缓缓掀开的。掏出手机的动作也是很迟缓的, 未被兜帽掩住的唇角抿了一抿,曝露内心不安定。
是向联乔发来消息。
现在国内已是深夜了, 他早就告诉过向联乔延误一事, 让他早点休息。但老人家想是难以放心下他,捱到现在, 问他起飞与否。
向斐然告诉他已登机。
昨晚上根本没睡,商明宝终于还是说出口了分手。
“既然注定没结果, 我不想继续了。”
无论向斐然如何拼命地清晰视线,他都看不清她的神情,也看不出她有一分在赌气的成分。
“别说气话。”他仍然很用力地攥着她手腕不放,“收回去,babe,不要这样跟我道别。”
他不知道他眼底的红血丝骇人。
“不是气话,我只是忽然想通了。”商明宝的话语和挣脱都是轻轻的,“不然,你也再想想吧。”
她再次被向斐然死死拥到了怀里。他不放手,难遏的抽痛中只晓得将唇压吻着她的发:“宝贝,别这么逼我。……别用这种方式逼我。”
商明宝闭上眼睛,再多的话她不再说了。她爱他这么明显,谁又能看不穿这不过是一场走投无路的倒逼呢?这是最笨的招数,仗着她知道向斐然毫无保留地爱她。
走之前,商明宝把这间公寓的钥匙拆了下来,连同第一年跟向斐然一起在圣诞集市上买的玩偶挂件一起放在了玄关上:“这里很好,但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闹得这么难堪,他仍牢记她的安全,要送她回家。换鞋子时,听到商明宝说:“不用,我的司机马上就到了。”
看着他苍白沉默的脸,她忽然有一种想狠狠伤害他顺便伤害自己的恶感,说:“斐然哥哥,你给我的一切关心和照顾,在我的世界里其实只要雇几个工人就能做到。”
向斐然扶着墙的指节骤然用力,像是体内遭受撞击后的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