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商邵只给了她不置可否的两个字。
商明宝鼓起勇气:“你是不是怕爸爸妈咪不同意?因为他们要抓你去联姻。”
商邵看了她一眼,“你怕这个?”
“难道你不怕?”
“商檠业手上能出的牌,并不是能将我军的牌,为什么要怕?”
商明宝一愕:“继承权,董事局,股份,信托……不能将军你吗?”
商邵笑了一息,从圈椅上起身:“如果你思考的是自己的问题的话,那就要从自己的牌入手了,babe。”
他投下眸光,“没人能做你的前车之鉴,商檠业有的牌,和真正能打出的牌并不一样,你们看中的,也许我并不看重,你觉得呢?”
商明宝瞪着眼睛,迟迟没有眨眼,胸腔内如有山洪翻滚。
什么?他的意思是,数以千亿的资产也并不足以拿捏他么?看他讲话这番意兴阑珊的样子,好像这些送他站在金字塔巅的东西,并不是他的底气和意志所在,而是累赘。
商邵指尖点点茶几:“走了,吃晚饭。”
商明宝轻轻吁出一口气,虎口边做生意:“要是我把这些拿去告诉爸爸,他能付我多少钱?”
商邵:“……”
“要是你不想我告诉爸爸的话,”商明宝探出纤纤手掌,下巴颏高扬:“那你出双倍?”
商邵一阵诡异沉默:“妹妹仔,有些脏钱赚不得。”
“怎么啦?信息差是一切赚钱行当的本质。”商明宝洋洋得意。
商邵一时觉得欣慰,一时又觉得好笑,睨她一眼:“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来谈谈向斐然的事。”
商明宝五雷轰顶,从摇头晃脑到表情凝固只要一秒。
“现在,你可以乖乖去吃晚饭了吗?”
剩下的一路,商明宝贴他像一个背后灵:“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看出来的?谁告诉你的?是二姐吗?还是苏菲?”
商邵点点头:“原来明卓也知道。苏菲知情不报,还算对你忠心,但一码归一码,你一个人在纽约,她有监护之责。”
商明宝快哭了:“大哥,我错了,我不要你的钱了,你别套我话了……”
商邵忍笑,神情却不显:“成交。”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商明宝瘪瘪嘴。
自然是从温有宜的那通电话里倒推出来的,而明宝现在这副热恋中的模样,算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商邵无意吓她,漫不经心编道:“他给我留的印象比较深,刚才随口拿出来诈你,没想到是真的。”
“………………”
商明宝把狗男人三个字硬生生给忍在了舌尖。
商邵略笑了笑,掀眸瞥她:“你看男人眼光还可以。”
·
商明宝打视频过来时,向斐然已在机场写了五个小时的论文。
他去接了杯新的温水,先是确认了下未来三个月的支出以及目前的存款,接着点开预订软件,对比曼岛上的奢华酒店。
微信弹出视频请求,向斐然右滑接起,猝不及防在屏幕里看到了商邵的脸。
着衬衫,冷峻,好整以暇,跟三年前在医院里的一面殊无变化。
向斐然噗地呛出了一口水,保温杯里的热水也洒了自己一身。他咳得厉害,旁边旅客望过来,发现冷酷安静了一晚上的男人耳朵居然有些红了。
商明宝在那端语气欢快:“斐然哥哥,你上次说投资多少就算对植物学发展有重大贡献可以被命名在新种上?”
向斐然完全没做好再见一位商明宝家人的准备。
上次的二姐尚能淡然自若, 眼前的商邵却不同。他不仅是商明宝的大哥、商家长子,也是未来的掌权人,在见家长一事中份量截然不同。何况……三年前初见时, 他和商明宝还是点头之交, 他们彼此彬彬有礼地谈论了那救命之恩的一百万,不欢而散,而刚刚的上一秒,他却在为他和他妹妹的第一次挑选酒店……怎么说,都有种微妙的心虚感。
向斐然手抵唇咳嗽了一声, 将混乱的画面端回来。
再度面对摄像头时,他已经恢复到了惯性的冷然, 不露声色地吁一口气后, 唇角勾起, 抬一下手镇定道:“好久不见,商生。”
他不太确定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位商家继承人是来闲聊还是试探,是已经知道了交往的底细,还是意外入镜。
悬而未决的情况下, 只能按兵不动,选最挑不出错的方式应对。
商邵颔首, 搭腿在一张沙发椅上坐着,两手十指交扣, 养尊处优和久居高位的气度流淌出来, 将场面弄得宛如面试。
“好耐冇见。”他开口,匀缓的语调, 别的却不再多说。
像他这样的人,不说下文时是最恐怖的, 让人心里没底,像等宣判,更何况他一双眼里的视线还如此沉稳平静,穿过镜头停在对方脸上时,说如有实质的压迫感。
他真的将这场碰面弄成了压力测试,要看看向斐然怎么处理。
自然,无论他怎么处理,商邵都不至于对他减分,他只是好奇他的处事方式——是急躁、沉不住气,是跟明宝一样天真、乐天,是局促拘谨,还是说,是符合醉心学术的刻板印象那般的不擅周旋、不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