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捻子(1/1)

李富贵回程的速度总的来说不紧不慢,地方官员对他比以前更加的恭敬,毕竟以前他们面对的还只是一个土皇帝,而现在李富贵已经是大清朝的几大巨头之一,的确不可同日而语。李富贵在泰安的东平洲驻扎了下来,收集了一些情报之后,突然把活跃在彭家集和尚庄两只捻军聚歼。这次军事行动毫无征兆,这些捻军完全没有想到一向对他们表现友好的李富贵会突然向他们举起钢刀,这次军事行动李富贵早就进行了准备,有些情报收集的工作在他北上驻扎在山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捻军作为一支农民自发组成的武装难免良莠不齐,这其中很有几只军纪一塌糊涂,就是在捻军内部也往往引人侧目,山东虎张大先和黑龙鲁牛就是这其中的代表,他们虽然还说不上无恶不作,但是祸害老百姓的事情也做了不少。李富贵暗暗收集了他们不少的罪证,其实这种片面的罪证在这个时代并无什么实际意义,因为如果只是把眼光放在阴暗面的话,恐怕所有带兵的都难逃死罪,只不过那一长串的罗列比较有说服力罢了。这两只捻子的规模不大,首领的来头也不大,都是后来跟风拉起的队伍,李富贵首先拿他们开刀的确打着敲山震虎的意思。斩下了这两位首领的人头之后,李富贵传檄四方历数张大先和鲁牛所犯下的桩桩罪行,各路的捻军对此事看法不一,大部分觉得是这两人咎由自取,不过李富贵第一次对捻军动手也让他们感到后背有些发凉,只有少数几个要求为张大先和鲁牛报仇,都是一些本地的捻子,因为与这两人有交情所以才如此积极,不过看到没有什么人支持他们就赶忙闭了嘴,因为这些人大部分都分布在泰安附近,要是被李富贵知道了先下手为强,那自己死得实在冤枉,还不如等李富贵回到江苏再慢慢对付他,打不过李富贵还不能对付他的家眷吗?就算家眷保护周密那李富贵那么大的家业总有点什么可以被攻击的吧。在所有捻子当中任化邦的态度最为独特,他要求集合捻军所有的力量趁李富贵现在人单势孤,一举将其击杀。他还邀请了几旗首领在范县商议此事,这让大家感到十分为难,任化邦是捻军中数得上的人物,既然他要汇集大家讨论这件事众人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可是李富贵是那么好击杀的吗?说他现在人数少,这当然不假,可是这雷霆军团自组建以来未逢败绩,现在更是凶猛的可怕,据彭家集和尚庄逃出来的人说那些家伙简直就像妖怪一样,彭家集的捻军怎么说也有三四千,面对这和自己数量差不多的敌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打,只看到自己的弟兄一片一片的被杀掉,不要说枪炮上不是富贵军的对手,就是偶尔有机会肉搏竟然也打不过那些拿着刺刀的家伙。那些被俘后经过审查又被放出来的人带来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他们听当地的老百姓说就没有看到富贵军处理自己人的尸体,任何想要和李富贵为敌的听到这个消息后心头都泛起一股无力感。现在任化邦竟然想联合众人去进攻这样一支军队,他们都在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发疯了。再说,李富贵和捻军并无过节,实际上双方合作远多于对抗,不少首领心里都念着李富贵的好,这次虽然没打招呼就动了两只捻子是他不对,但是绝没有闹到必需拼命的地步,最多要他以后再有这样的行动必须和捻军的高层打招呼。现在要是真的袭击李富贵那不管成功与否捻军都将面临富贵军疯狂的报复,大家对此也是十分的担心。最终捻军中的几大巨头基本上都参加了这次范县会议,毕竟他们不能看着任化邦胡来,作为红旗大趟主的任化邦手里的人马可不少,如果他得不到其他人的响应一气之下带领本部人马去和李富贵开打的话其他人就很难摆脱出来了。正是这一次会议预示了捻军的分裂。张乐行主持了范县会议,大家一上来就对任化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力求打消他对李富贵的敌意,任化邦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看着这些好兄弟吐沫星子直溅,最后他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吼一声:“李富贵马上就要对捻军开刀了,你们还在这里做梦。”大家互相看了看都觉得任化邦有些危言耸听,张乐行现在遇事比以前要稳重许多,所以虽然他也认为任化邦实在是有些神经过敏,可是还是愿意听一听他的道理“化邦兄弟,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妨跟大伙说说,像这样闷着葫芦般的突然来这么一句,让我们怎么相信,李富贵对捻军一向是很照顾,这次的事情应该只能算是一个小波折。”任化邦叹了一口气“看到一片黄叶,就应当知道秋天的临近,李富贵这次的行动的确好像不算什么,张大先和鲁牛也确实该死,可是这里面隐藏了些什么,你们想过没有?”其他几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任化邦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几个看不出来,我来问你们,李富贵是不是个非常正直的人?”除了张乐行点头之外其他几个人都表示了否定,张乐行看了看其他人决定站出来为李富贵辩护“李富贵这个人表面上看唯利是图,但是他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人,我和他接触很深,这个人的志向之高远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这个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实际上我也曾经和一些富贵军有过接触,李富贵的人品即便是在他的手下眼里也不算太好,老乐的说法我实在很难接受。”“化邦,老乐也只是说她自己的感觉罢了,你还是继续往下说吧,就算李富贵人品不好也不能证明他想要对付我们啊。”张宗禹觉得如果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不但不会有结果,反而可能会说僵,所以就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上来。任化邦点了点头,把一份李富贵散发的檄文拍在桌子上“李富贵的人品不好当然和他是不是要对付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如果李富贵并不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他为什么非要杀掉张大先和鲁牛呢,如果说张大先可能是因为改扮成土匪抢劫商队激怒了李富贵,那鲁牛又是为什么?你们看看他的罪状究竟有哪一条够得上李富贵这颗天杀星来杀他。这两个人在他眼里恐怕和蚂蚁没什么两样,他又怎么会费这么大的事收罗他们两人的罪证,他这不是另有所图是什么?”这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任化邦所说的确有些道理,就算是张乐行他虽然认为李富贵很正直,但是他也无法相信李富贵会嫉恶如仇,也就是说李富贵的确另有意图。“化邦兄弟的意思应该是李富贵打算利用这个借口挑起富贵军与捻军的冲突,这件事情说起来毕竟过错在我方,富贵军又远比我们强大,如果他再站住了理,我们就绝不会使他们的对手,是不是这样?”苏天福试着分析李富贵的意图。

任化邦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现在的李富贵和以前可不一样了,这个天下恐怕有一半是他的了,以前他留着我们既可以吓唬清狗,又可以拿我们做借口扩军,可是现在他用不着我们了,人一阔脸就会变的。实际上这种怀疑我在他上次开始干涉我们在山东的行动的时候就有了,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证据,现在事情的进展证明了我的推测。”“李富贵是不会变的,”张乐行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你说的那一切并不符合事实,实际上如果不是你坚持要召开这个会议,我们根本就没有与富贵军冲突的意思。我想他是要给我们一个警告,张大先和鲁牛的确不会入李富贵的法眼,但是如果是整个捻军的胡作非为即便是李富贵也不可能忽略,杀掉两个小人物应该是让其他人小心。”在捻军当中究竟军纪应该是怎么样的还有很大的争议,比如果究竟该不该抢地主的粮食大家就见仁见智,目前张乐行的部队军纪最好,流动性也最小,其他的各不相同,听张乐行这么一说,似乎也说得过去。任化邦又是冷哼一声“李富贵只是需要一个正义的借口,他如果想要挑起冲突还不容易,老百姓又不会知道究竟是怎么起冲突的,他们只知道李富贵杀了为非作歹的捻子然后富贵军就和捻军冲突起来了,对李富贵来说这就够了。”张乐行仍然摇了摇头“李富贵不是这样的人,他可能希望山东和河南更有秩序一些,但是绝对不会处心积虑的想着对付我们。”任化邦气得一下子蹿起来,指着张乐行的鼻子说道:“我看你是喝了李富贵的汤了,想当年张老乐行侠尚义我们这些兄弟没有不佩服的,可是现在你整天把一个满狗的大官捧在天上,再看看你自己你和当年的那些老爷们又有什么区别。”这话正戳到张乐行的痛处,在他的控制区域内剥削仍然实实在在的存在,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商人对农民的盘剥常常让他感到愤怒,可是和以前打土豪、分粮食的情况不一样,这些商人都被彭越待如上宾,而彭越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商人的贩卖之利应当由市场决定,如果你人为的干涉他们谋利那商人如果以后不再来了,这样的话那些农作物就只能烂在地里,到时候一拍两散,吃苦的还是那些农民。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现在归德一带的农民经济作物的种植比例很高,这给农民带来了一定的收入,但是如果商路断绝那肯定将是一场灾难。正是这些让张乐行感到心烦意乱,一方面农民从这一套经济活动中的确得到了好处,但是相较于那些倒买倒卖的唯利之徒他们得到的又太少,偏偏张乐行自己还从这种贸易中抽取好处,这当然也加重了他的罪恶感。现在任化邦跳出来指责他和以前的官老爷没有什么两样,这让张乐行的心感到无比的刺痛。“你这是说什么话?老乐现在也是行侠尚义,我们兄弟对他又哪有一点不佩服,”张凤山同样拍案而起,会场上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任化邦的眼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知道众家兄弟不会听我的,只是今天我把这句话撂在这里,将来灭亡我们捻子的肯定是李富贵。可是既然你们都不同意和他开战我也没有办法,相信我要是留在这里还会让众家兄弟为难,我明天就带着人马去河南,等到富贵军的炮弹落在你们头上的时候再想想我今天的话吧。”“化邦兄弟消消气,凤山你也坐下,既然化邦想去河南我看也好,与李富贵离的远一点产生冲突的机会也要小一些,另外在河南就我们黑旗力量也确实单薄了一些,我是举双手欢迎的。”苏天福站起来打起了圆场。张乐行也表示同意“到河南去发展也好,虽然我不相信李富贵会针对我们,但是富贵军的势力越来越大,它们的影响力肯定会渐渐的向山东扩展,至于化邦兄弟的顾虑我们放在心里就是了,现在就翻脸总有那么点背信弃义的味道,咱们这些人当年聚在一起不就是为了侠义吗?散了以后我去李富贵的大营见一见他,探探他的口风。”“这可不行,”任化邦高声叫了起来“他现在正在想着怎么对付我们,你这一去还不是羊入虎口,既然你相信李富贵不如让他到归德来,他要是敢来,我当面三刀六洞的向他赔罪。”张乐行苦笑了一下“我既然信得过他,当然应该我到他那里去,就是从身份上说也该是我去拜会他,当今的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和他比肩。退一万步说,他要是真地把我扣下黄旗就由宗禹带领,那样他的什么正义的借口不就丢得一干二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