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百万的说法把几个王爷都吓了一跳,这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不过他们也知道李富贵对海外的情报一向准确,所以对此有些半信半疑。“百万,俄罗斯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军队,英法这次不过才两万多人。”醇亲王出言核实。李富贵扫了他们一眼“前几年俄罗斯和英法两国在克里米亚大战,俄国人死了大约有五十万人,可是仍然没有伤筋动骨,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很可怕。”醇亲王吓的吐了一下舌头,死了五十万人是什么一个概念?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俄国人带甲百万就真的不是虚言了“李大人的意思是俄国人对满洲有兴趣?”恭亲王皱起眉头问道。“是啊,王爷如果不信尽可以向别的国家的洋人核实一下俄国的实力,或者这次派出驻外使节的时候王爷可以格外关照驻俄大使仔细收集俄国的情报。现在他们已经得到黑龙江以外的领土,得陇望蜀可是这帮北极熊的天性,我才不信他们对满洲没有意思。”几位王公大臣听到这里都有些心寒,李富贵看了看他们接着往下说:“要说满洲本是我大清留的退路,若是汉人真的反起来咱们的子孙后代也好有的地方花差花差,可是现在这个世上不是光有汉人了,各位大人是不是该想想满洲以后如何建设了,毕竟像现在这样的人口比例很难防范北方或者是海上的渗透。”恭亲王对开发满洲这件事的确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他并没有想到通过向英法开放来促进满洲的发展,李富贵提出的这个新思路让他必须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李大人认为让英法进入满洲可以牵制俄国吗?”奕欣试探着李富贵,普提雅廷放弃李富贵之后就开始在北京寻找其他的合作伙伴,当时赋闲在家的恭亲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凭借俄国在北京城的耳目,普提雅廷也猜到咸丰恐怕活不了太久。奕欣在这件事情上倒是没有太多的犹豫,实际上看到李富贵利用洋人如此迅猛的崛起他早就有些动心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与洋人接触,现在有人送上门来他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另外奕欣也知道俄国和李富贵不对付,这也加重了对方在他心中的砝码。这会听李富贵把俄国说的这样强大他是有喜有惊,但是放英法两国进入满洲来对付俄国他是绝对不同意的,倒是放松汉人出关的禁令来的更合适一些,在奕欣看来汉人还是忠于大清皇朝的,当然像李富贵这样的家伙就很难说了。“有这么一点意思,就我所知英法在欧洲总是和俄国作对,这次俄国人不费一刀一枪就在东方抢走了几万万亩的土地,英法两国人的这口气又怎么能出得出来,将来俄国如果想要得寸进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奕欣在心中冷笑:这个李富贵果然怕俄国人,也难怪,他手下撑死了也就十万二毛子,要是碰上带甲百万的老毛子他就玩不转了,不过按他的说法这老毛子也确实有些吓人,幸好现在李富贵处处和他们作对,他们之间的这种对立对我倒是很有好处,这样我就可以左右逢源,而且在英法那边我虽然没有李富贵这样的条件,但是终究还是关系友好,相比起来自己的地位更加有利,当然前提条件是英法俄不能大打出手,否则到时候非此即彼,自己就没办法保持中间的位置了。想到这里奕欣打定主意不让英法进入东北,决不能让这些家伙挨的太近。“满洲的事情本王自有分寸,开放盛京、大连、旅顺实在是弊端太多,还是麻烦李大人与洋人据理力争,关外一概不能开放,实在不行别的条款倒是可以酌情放松。”李富贵并不知道奕欣与俄国人的关系,看到他如此坚持还以为这位王爷真的顾惜自己的老家,再听到他谈到一些开发东北的计划,李富贵也就放弃了开放东北的打算。至于说派往列国的大使,这事就让人实在有些头疼,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愿意去的,奕欣一连串的封官许愿,可是大家都一个劲的推托,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像什么“父母在,不远游”啦“不忍弃父母之邦”啦,总之想出一大堆借口,摆出一幅宁可辞官不做也不出洋的架势,弄得奕欣也没办法,最后干脆想把这个事情交给李富贵,让他选派一些人员出国,反正他是列国通商大臣,说起来相当于外交部长,这大使的任命交由他来处理也不是说不通。就在这个时候翰林院编修、南书房行走的郭嵩焘主动请缨要求担任驻外使节,此举引起大家惊讶的同时铺天盖地的责难也汹涌而来,这倒让李富贵对这个郭嵩焘产生了兴趣。在咸丰驾崩之前这个郭嵩焘颇得他的器重,不过这个人性子有些耿直,常常得罪人,咸丰死了以后与肃顺走的挺近,现在肃顺又倒了,所以一下子就被冷落下来。这下子石破天惊的一鸣可谓是一举成名,京师的士林对他是骂声一片。因为中国自古以来就总是接受周边小国遣使朝贺,其实也算不上自古,这种单方向派使臣的情况也就是明清比较突出,在以前的朝代你来我往的平等交往还是很多的。所以这一次天朝上国竟然派出使节觐见远在万里之外的岛夷的女王,这实在让那些王公大臣和名士们觉得受不了,偏偏郭嵩焘原来人缘就不好,所以种种辱骂之词花样翻新的冒出来,一些尖酸刻薄的俏皮话也在市井间流传,大家把对李富贵和奕欣的不满统统都倾泻在郭嵩焘的头上,毕竟李富贵和奕欣现在在北京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编排他们的不是还是很有一点风险的。其实李富贵在和约上加上互派大使条款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可能会出现无人出使的情况,在这个时代的中国人眼中外国就是一片蛮荒之地,当年李富贵组织移民的时候有些人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出洋,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民族气节,现在想让这些官老爷放弃京师优越的生活,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出使西洋当然有些不太现实。他原先也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建立自己与西方的正常外交关系,本来就是打着自己派人清廷出钱的如意算盘。没想到这个郭嵩焘这么一闹,自己的计划反而被打乱了。“这个人真是很有意思啊,别人躲都躲不及,他却迎着头往上撞,着明白了是和舆论对着干嘛,否则就算想出国也应该装出一幅极不情愿的样子,到时候勉为其难的出去或许舆论压力会小一些吧。湖南人,这些湖南佬个个都是又倔又硬,回头见了面再说吧,怎么说我也是外交部长,这些大使就算是我的人了,绝对不能让他受欺负。”一八五九年的六月,被称为中国历史上最为黑暗的一个月,在这个月里中国分别与英、法、美签署了北京条约,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款让后世的中国人咬牙切齿,坐下来签字的是顾命大臣中的穆荫,本来这次和议从头到尾都没他什么事,没想到条款都定下了之后李富贵不肯签字,奕欣也不肯签,两个人你推过来我推过去,最后李富贵说就让穆荫去签怎么样?穆荫是李富贵的人,奕欣又有什么不同意的,说起来他现在还是军机大臣,倒也有签和约的身份,所以穆荫就只好接下了这个屈辱的任务。俄国人的北京条约一直谈不好,李富贵已经下决心要和俄国佬作对,自然不会给他们什么好处,而那些俄国人大喊着利益均沾却没什么人理睬他们,英法两国自不用说,就是美国也已经被李富贵堵上了嘴。奕欣虽然想答应俄国人的条件,但是谈判的事情一直是李富贵负责,现在他反而有些插不进去手,好在英法联军签了合约之后很快就撤了个干干净净,李富贵现在似乎也应该回他的老家去了。对此奕欣派人去探了探李富贵的口风,李富贵倒是非常干脆“我怎么不想回去啊,我儿子现在半岁多了我一面都没见着,你说我为国为民的容易吗?不过呢,一方面这和议还留了一个小尾巴,另一方面我岳父岳母年纪都大了,我们又是好久没见,前一阵子和谈太忙一直没有什么时间侍奉两位老人,现在终于抽出点空闲还不得常回家看看。”实际上李富贵进京以后经常住在赵府,和赵婉儿的几个哥哥相处的也颇为融洽,他是准备这一次把赵家给接到南面去,估计奕欣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奕欣听到李富贵放出来的话之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本来就觉得咸丰把赵文翔一家留在北京非常愚蠢,谁都知道要是真的造反父母妻子无一不可抛开,你扣着人家老丈人、丈母娘有个屁用,而且赵夫人出了名的历害,说不定李富贵正巴不得有人帮他除掉这个岳母大人呢,以李富贵的个性奕欣觉得自己的这个设想很有可能。随便找了个借口发了一道上谕,把这些赋闲的老臣封赏了一番,大家当然要上表谢恩,一般还要带上一堆自谦的言辞,什么寝食不安啦,什么无功受禄啦,也有几个上书说自己年纪老迈本来呆在北京就是糟蹋粮食,现在朝廷又格外开恩封赏,实在是愧对这些恩典,希望能够告老还乡不再给朝廷增添负担,这里面就有赵文翔。接到这些折子之后恭亲王很快就给了答复,大家的还乡申请都被批准,这让那些本来只想客气一番的老家伙们大吃一惊,看着其他人还能留在北京实在是有些不忿,可是话已出口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好在朝廷还给了一笔费用买断了工龄,倒不至于空着手回老家。
当得知终于可以回南方之后赵家上下一片欢腾,他们这两年在北京的日子可不算好过,要不是别人害怕李富贵不计后果的胡来可能对他们赵家的迫害还要厉害,总之是诸事不顺。可是要是回到老家,就不说这还乡尚书的金字招牌,仅仅凭着两江总督的头衔他们就可以横着走,更不用说李富贵在南方的势力了,赵家几个儿子都曾经听他们留在杭州的管家说过那些浙江的地方官对任何沾上李富贵的人都表现得非常恭敬,那自己这些大舅子、二舅子一回去还不得被捧到天上去。唯独赵夫人闷闷不乐,看到李富贵上朝回来就把他叫到内堂。富贵啊,听说你准备和我们一起回南方,是不是这样。是啊,本来京城的事情基本上算是忙完了,与俄国的合约虽然还没有签署,不过那毕竟是扫尾的工作,留给恭亲王去做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大家一起还乡热热闹闹的,您马上就能看到外孙子了。李富贵也发现赵夫人的情绪不太好,所以帮他宽宽心。赵夫人长叹一声,这个赵家自从出了那个老窝囊废就没有一天扬眉吐气过,我这几个儿子和他们那个爹也差不多,本来我是指望你来帮着光大赵家的门楣,没想到啊,你实在太没有抱负了。这话说得李富贵直翻白眼,自己混到这样居然还算是没有抱负,他实在想问问自己的老丈人究竟是从哪里娶到的这样一位夫人,难怪她整天数落赵文翔窝囊,像她这样的也就是嫁给刘邦大概才能一展所长。这饭总要一口一口吃,我觉得留在北京并不能真正施展我的才能,还是地方更适合我一些,再说两江总督也不见得就比军机大臣差。赵夫人冷哼一声,军机大臣又算什么,就是载垣、肃顺他们不也是说抓就抓起来了,想想当时的情形真是可惜啊。李富贵没有接这位老夫人的话茬,顾左右言他了一番之后找了个借口辞了出来。然后就直奔东跨院去找柳子远,这位公子爷正坐在凉亭中欣赏着荷花,看到李富贵远远的就向他打招呼。李兄百忙之中能抽出空闲来我这里一游,真是蓬荜生辉。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布置得非常雅致,不过李富贵并不喜欢这个调调,相对来说他更喜欢那种大气一点的设计,如果受条件限制无法做到他宁可把小地方布置得非常整齐来达到功能上的完备。柳兄可是神仙中人,我现在天天俗务缠身,实在是不敢来打扰柳兄的清静。今天冒昧的过来还是因为有一件家事要向柳兄请教。不知是什么事情,只要我知道,必然是知无不言。我这位岳母大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富贵也不跟他绕弯子。怎么?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李富贵点了点头,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我这位姑母自幼就心比天高,也不知道她这些念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反正我们柳家以前好像没有这种奇怪的人物,在这个家中姑母杀伐专断,一向是颐指气使,或许也是为了得到一些补偿吧。柳子远的确没有什么隐瞒,把他所知道的慢慢的娓娓道来,看出姑丈不是理想的人选之后姑母就把心思放到我们几个身上,可是赵家几个儿郎资质平平,当然也有可能是姑母把他们逼的太厉害给逼傻了,总之后来姑母又把眼光放在了我的身上,我虽然说起来还有一些小聪明,不过真的离她的希望还差得很远,后来我就纵情于诗词歌赋、醇酒香茗,名利场上的事情我是不愿再沾了。倒是你啊,自从你进了赵家的门姑母总是把你挂在嘴上。李富贵摇了摇头叹道:难怪你给我介绍的那些人都是一幅名士派头,用起来实在麻烦。说起来真是想不到岳母大人还有这样的志向。他们几个的确脾气有些怪异,不过应该能和你处得来,对了,你和李鸿藻相处得还好吧?还不错,李富贵有些奇怪的反问,你和他也很熟吗?柳子远点了点头,兰孙兄文采风流,我二人也算是相交莫逆,我也曾经多次向他谈起你。李富贵恍然大悟,这就难怪了,他一个清流对我的态度显得相当的友好。其实兰孙兄也知道清谈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我们这些学习儒术的也就只有一腔的热诚、疾书的笔,世事崩坏,自当大声疾呼以挽救人心,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不如他啊。李富贵对于这种观点并不感冒,不过他现在也没有与柳子远辩论的兴致,当然能够结交一个清流引为奥援还是很不错的,这种摆设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而且朝堂之上的舆论如果能够争取最好也争取一下,毕竟自己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大人物了,也不能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最近随着英法联军的撤走李富贵卖国的言论又再一次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