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方是等到与宋力忠、马进军等人开完网络会议后的第二天到梅奉起那里报到的。不光他自己,连程乐天和董文龙也是第二天才去的。程乐天以前就在北京工作,到自己的原单位看老同事去了,晚上就住在那里。董文龙则跑去找钱乐敏,跟钱乐敏一起混了一个下午,又逛了老半天夜市,晚上点钟了才回到陈老家来。对李远方等三人的到来,梅奉起特别高兴,因为对他来说,已经是等待多时了。一个多星期前,李远方通知他说在古城有点事走不开,什么事情没有向梅奉起解释,为此梅奉起心里很不舒服,觉得李远方的架子太大,连总部领导和他这样一个老前辈的面子都不给,答应得好好的事情,又往后拖了一个星期。但等到这段时间新闻媒体对“灵异事件”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导,郭海林也搞了个新闻发布后会,就算信息闭塞如梅奉起者,也已经知道这事跟行星数据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了。包括梅奉起本人,都猜到李远方肯定是因为“灵异事件”而耽误了行程。然后开始纷纷议论起到底这事和行星数据关联到什么程度,恨不得李远方他们早一天到北京来,当着面向他们问个究竟。所以,接到李远方在路上打的那个马上到他那里报导的电话后,梅奉起的办公室里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研究所里的几个领导和他的几个助手,阵容非常强大。李远方他们一进门,给他们介绍了在房间里等候的这些人后坐了下来,梅奉起就笑呵呵地问道:“远方,总算把你们盼来了,你们这次来得这么晚,是不是跟目前炒得很热的‘灵异事件’有关?”这事李远方没有打算瞒着梅奉起这些在军方负责重大科研项目攻关的关键性人物,因为以后行星数据还将与军方进行长期的合作,和他们搞好关系非常必要。另外,这次他们之所以会到北京来,是梅奉起在其他专家面前据理力争的结果,梅奉起个人对他们比较赏识,但都说“文人相轻”别的科研人员未必会把他们放在心上,搞不好还特别反感,为了取得更多人的好感,有必要对他们坦诚一些,这样有利于下一步即将开始的全面合作。从种种途径李远方了解到,虽然梅奉起他们和信息安全局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系统,但因为马进军的手伸得太长,有的时候经常会伸到不该伸的地方来,所以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特别融洽。行星数据和信息安全局关系密切,现在梅奉起他们为了尽快完成自己的科研项目向行星数据请求援助,许多科研人员在心理上很难接受,排斥就是必然的。为了上半年在研究所过得愉快、工作得顺利起见,除了说话谦虚一点、对这帮老前辈表示应有的尊重外,现在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除了可以表示诚意,还可以趁机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再说了,梅奉起这帮人本来就是掌握着国家机密的,这件事跟别人不能说,对他们还是可以说的。所以,李远方也笑了笑对梅奉起说:“梅老师,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人做的。”然后指着坐在他身旁的程乐天和董文龙两个说:“就是他们这两个家伙用我们新改进的智能软件‘无支祈’的一部分代码搞的鬼,现在事情闹大了,我们正在商量对策处理善后呢!”梅奉起脸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疑惑地问道:“你们那个智能软件不是叫‘蚩尤’吗,‘无支祈’又是什么?”李远方回答说:“实际上‘无支祈’是‘蚩尤’的限制版,是特意为你们这个项目改进的,原先是为这次和你们的合作准备的,谁知道这两个家伙先偷过去用了。”听到这话,梅奉起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的意见,旁边的一个叫龚胜平的副研究员坐不住了,满脸不高兴地说:“你们怎么只给我们一个限制版,把原版给我们不行吗?我们这个项目做的是全军的中心电脑,从利益角度讲比你们一个私营公司重要得多,是你们自己舍不得呢还是你们马局长那边要求对我们留一手?”龚胜平的话说得太直白了些,连梅奉起他们自己人听了都皱起了眉头。龚胜平这话一出,梅奉起就打算替李远方他们解释一下,但对“蚩尤”为什么变成了“无支祈”他也搞不明白,迟疑了半天也没想出应该怎么说。但是程乐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却被龚胜平说得受不了,抢在李远方前面说道:“你们怎么这么说话呢,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是我们把原版的‘蚩尤’交给你们,你们能控制得住吗?”程乐天这话火药味太浓了些,不光被他抢白的龚胜平本人受不了,别的许多人都变了脸色准备发作。李远方一看形势不对,狠狠地瞪了程乐天一眼,赶紧站起来向龚胜平解释说:“龚老师,是这样的,我们的‘蚩尤’是通过吞噬其他代码的方法进行自主进化的,所以蚩尤的代码我们自己也不能完全掌握,目前还无法做到完全控制‘蚩尤’的所有行为。所以从目前来看,‘蚩尤’能在实际中应用的只有他的破坏性,在发生战争的时候当成一个信息核弹来用,现在就把原版的蚩尤用到实际中为时过早。按照我们的进度,至少要三年之后,整个‘蚩尤’的技术才能稍稍成熟一些。所以目前我们只能将原先‘蚩尤’的一些设计思想加上已经掌握的部分新进化出来的内容组合成一些功能稍稍弱一点、可控性高一点的新产品,我们公司正在开发的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新cao作系统‘伏羲’中所用的,也只是原来‘蚩尤’的部分代码,功能上还没有现在给你们准备的这个‘无支祈’强大。”实际上,李远方本人对“蚩尤”的源代码是完全掌握的,只是没有办法完全控制“蚩尤”的所有行为而已,不过对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实话实说的,因为他连任泠等人都瞒着。经过他的这番解释,龚胜平等人的脸色好了许多。发现自己的解释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李远方接着解释说:“龚老师,我们行星数据是个具有完全自主权的私营企业,并不是信息安全局的下属单位,我们和信息安全局之间只是合作关系,在利益的驱动下走到一块的,大家各取所需,并不存在谁指挥谁的问题。这次与你们的合作,我们事先就没有和信息安全局通气。另外,乐天这人不大懂事,刚才说的话不是太恰当,请你谅解!”然后又瞪了程乐天一眼,把程乐天瞪得心里发毛,老大不愿意地歪歪斜斜地站了,瓮声瓮气地对龚胜平说了声:“龚老师,对不起!”程乐天这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刺头,仅仅被李远方瞪了一眼,竟然吓得站了起来向龚胜平道歉,这让大家都很意外,心想难道程乐天这样的人还会对谁怕成这样?龚胜平本人甚至于有些发愣,连点一点头表示一下都想不起来。梅奉起则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们搞科技工作者都是直性子,有什么话就说。”不过还有人对李远方的解释不是特别满意,尤其是研究所的唐政委,问他道:“李先生,我们都听说你是陈老的徒弟,照这么说你和马局长应该是师兄弟关系,马局长应该是你的师兄,他的话,你不能一句不听吧!”董文龙坐在那里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以他好动的性格实在是憋得慌,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抢着说道:“要是真的算起师兄弟关系的话,远方现在是掌门,按照江湖上的规矩,马大哥应该听他的,马大哥对远方只有建议权,没有指挥权。”董文龙说得一本正经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在座的这帮人一大半是基本上不问世事的专家,想想陈老这个人本来就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奇怪规矩,真的这样也说不定,许多人竟然都“哦”了一声表示理解,认同起董文龙的说法。那些明知董文龙说得没有什么道理的,又不能再去追问人家的个人,只好把疑问暂时放在心里。李远方自己和程乐天都在心里偷笑,都想董文龙这家伙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能胡编乱造了。寒暄过后,李远方就向梅奉起提出,因为“灵异事件”影响比较大,至少得罪了许多日本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肯定会有许多人来找行星数据的麻烦,实际上从昨天开始就有黑客开始对行星数据的网站进行攻击,所以以后这几天他暂时不能正式参加梅奉起这个项目,而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统一指挥这场黑客狙击战上面。除了他本人外,程乐天他也要带走,因为程乐天是个很高明的黑客,在这场黑客狙击战中非常有用。董文龙则可以留下来,从梅奉起他们现阶段的要求来看,对“无支祈”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的董文龙应该够用了。
人家自己家的后院起火了,要去处理一下,梅奉起他们当然不好说什么,都说你们先忙这件大事去吧,等这件事忙完了再过来就行。一些比较热心的人则提出是不是需要他们研究所提供一些支持,干脆用他们研究所的设备和网络算了。李远方说:“你们研究所是进行重大科研攻关的地方,连接的是军网,为我们开一个窗口到外面去,可能会影响到你们自身的安全,还是算了吧,我们到信息安全局那边借设备去!”看到有些人好像有话要说,心知大家都担心他和程乐天一去大半年的,会影响到整体的科研进度,就向他们解释说:“我们已经制定出了一个万全的对策,最近这个把星期因为没有准备好可能会比较被动,但等到天之后,等我们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我们就可以进入反攻阶段了,所以我们最多离开十天,十天之后就回到你们这里来报到。”这么说大家就放心了,龚胜平是个性情中人,笑呵呵地说:“你们好好干,狠狠地教训一把小日本,让他们知道我们中国人是不好欺负的,如果需要我们从人力物力上进行帮助的话千万不要客气!”对龚胜平的好心,李远方表示了感谢,解释说在这场黑客狙击战中唱主角的是“无支祈”这个软件而不是人,所以自己这边的人手目前已经足够了。李远方这么说,让梅奉起他们对“无支祈”的兴趣更大了,几乎迫不及待地要求董文龙马上跟他们一起去研究一下所谓的“无支祈”到底是什么,李远方和程乐天,也就趁机告辞了。因为性格原因,陈老退下来之后,除了那些与国计民生密切相关的内容外,了解时事一般只看中央电视台,看报纸只看大报,而且只看头版。因为“灵异事件”比较敏感,中央电视台和国内的大报一直都没有进行报导,所以陈老开始的时候竟然一无所知。孙老这个好事者前一阶段一直在生病,李远方到北京的前几天刚恢复过来,没有以前的心思没事找事去搞情报分析,所以也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别的老家伙,只知道陈老这个徒弟是梅山集团的董事长,并不知道他同时还与行星数据有关,所以知道了也没想到特意找陈老说一声。李远方来北京的前两天给陈老打过电话,来北京的前一天,陈老去看孙老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孙老。不知道怎么搞的,孙老比陈老自己还要关心李远方,听说李远方要到北京来,也不管身体刚恢复过来,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陈老家里来等着了。等李远方到了,孙老好像着急地问起他来:“远方,不是说一个星期前就来的吗,怎么拖到了现在?”李远方想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就把前几天程乐天和董文龙弄的“灵异事件”说了出来。陈老早年的时候跟日本人打了不知多少年的游击,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得哈哈地一阵狂笑,然后问李远方:“照你这么说,小鬼子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了,你们有什么应对措施没有?”李远方就把即将进行的黑客狙击战的一部分计划告诉了陈老,陈老和孙老两个一听更加兴奋,孙老当时就对陈老说:“老陈头你先陪远方聊着,我找那些老哥们报告这个好消息去!”说完拄着拐杖就准备出门。陈老把孙老拦住了,说用不着自己亲自去吧,打个电话过去就行了。于是,孙老按照陈老的建议打出了一串电话。电话刚打完没多久,十几个住在附近的老家伙就一路笑声地都跑过来了。住在附近的这家老家伙都是军队系统的,以前都和日本人打过仗,在台上的时候为了政治需要把日本说成友好邻邦,在外交场合上和日本的那些政客交杯换盏的,好像一点芥蒂也没有。但退下来之后,相互间最值得炫耀的谈资就是当年怎么深入敌营跟日本人打仗。听到有这么解气的好事,比李远方自己还要兴奋。听说李远方下一步要对日本的黑客进行狙击,在必要的时候还要进行还击,马上就让他们想起了以前的战争年代,一个个都热血沸腾的,有些原来身体不大好脸色发白的,突然之间竟然红润了许多。向李远方问清他将在马进军那里统一组织这次黑客狙击战时,都翘起大拇指对陈老说:“老陈,你这徒弟比你厉害,指挥千军万马跟小日本打仗,把小日本打得哭爹喊娘的,自己这边还不用死一个人!”然后再啰哩啰嗦地夸起李远方别的方面来,说他懂事、孝顺,反正只要有一点点好处都会被他们夸上天去,把陈老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老家伙们都说这种没有硝烟的战争新鲜,给小日本一个教训更是解气,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下热闹,非要陈老给马进军打个电话,让马进军给他们安排一个地方,到时候他们都一起去。老家伙们这个提议让李远方感到哭笑不得,不管怎么的,总不能真的带着这十几个看热闹的老头到马进军那里去吧。马进军本人无所谓,他那里的其他人估计就要不得安生了,仅仅是找人招待这帮老家伙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所以跟马进军一商量,干脆拉条光纤搬一堆设备到陈老家楼下的客厅里,让李远方和程乐天两个和马进军派来的那些人都在陈老家展开行动,以方便这帮老家伙随时来看热闹。同时,马进军还让人找来十几个躺椅摆在客厅里,以方便这帮老家伙用最舒适的方式看热闹。陈老家的楼下其他的房间里,也特地多准备了几个床铺,免得这些老家伙坚持不住想睡觉又不愿意回家去的时候用。为了避免在在给日本人一个教训后这帮老家伙激动过头出什么事情,还通过干休所安排了两个医生和两个护士随时候命。所以,李远方到北京后,陈老的家里就人来人往、东西搬进搬出的特别热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一打听,原来是陈老的那个徒弟又到北京来了,大家都想陈老这个徒弟也够会折腾的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差点引起一场,春节前来拜年拉了一面包车的礼品来,又搞得惊天动地的,前几天还有传闻说准备自己办所大学,要把陈老这个师父请过去当校长,上面的领导竟然同意了,从而开了离休后的高级干部离开干休所自己找地方养老的先例,这一次谁知道又要搞什么名堂?好像只要陈老这个徒弟一出现,这个天下就不会太平,于是许多人对陈老的这个徒弟就更加感兴趣了。这些事情,李远方自己当然是没有知觉考虑不到的,所以事情还是按着他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发展着。在所有的人中,最兴奋的是陈老,机器设备都搬过来后,他家就成了对日本进行黑客狙击战的总指挥所,仿佛让他找到一些久违了的感觉似的,因此高兴得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嘴里还哼起了歌。李远方的师母跟陈老过了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陈老哼过几回歌,见他这个样子。横了他一眼对陪在身边的李远方说:“远方,你师父这两天都快神经了!”陈老是自己的师父,李远方不好对长辈作评价,只能对师母讪讪地笑了笑说:“师父他老人家今儿个高兴!”师母则看着李远方笑了笑说:“以前他很少这么高兴的,一天到晚不是自己在那里发牢骚就是跟我吵架,自从收了你当徒弟后就整天笑得合不拢嘴的,远方啊,要是你早几年来就好了!”对陈老收他当徒弟的事情,李远方不想在这个时候多说,而且,自从他来北京后,因为忙着这样那样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师母好好说话,就趁此机会问道:“师母,师父准备到梅山镇去住,到时候你老人家会一起去吗?”师母叹了口气说:“在这个地方住了十多年了,说起来还有点舍不得,但是你师父非要去,我们总不能临老了还分开吧。再说我毕竟是南方人,回南方养老,比留在北方可能会更好一些,还是跟他一起去吧。其实我们能走,大伙都是很羡慕的,别人是想走也没地方去,不是儿女不争气不能给安排个好地方,就是条件没有这里好自己不想去。梅山镇真是个好地方,我从电视上和你寄回来的光盘上都看到了!”既然师母对自己的安排没有意见,李远方就放了心,然后向她问起陈新华的姐姐妹妹家的情况来。≈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