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三/最后一场雨季(2/2)

十年大梦,一朝初醒。所谓矜傲的小少爷转眼间幻想破碎,千疮百孔,他的脊背还没学会一寸一寸地弯下去,目光却已染上一片一片的暗淡,父母离世利益争夺,置身于漩涡中甚至保全不了自己。

再也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支撑他的梦想和学业,再也没有温暖坚固庇护所承载他的脆弱和迷茫,甚至那些所谓的朋友,亲戚都变得面目可憎。他被迫转学,寄宿,与过去割裂。

我就是在这里遇到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一本,以我的家庭和成绩能触碰到的极限,也是他退而求其次的底线。

我永远记得那天,春日午后,明媚的阳光照的地面暖融融,在老校园里待了不知多少个春秋日夜的猫学长懒洋洋地舔着爪子,鸟儿合着人们的话语声漫无目的地叫,一声长,一声短。

很平常的一天。

我照例穿过石板铺成的小路去往图书馆,却在湖边的凉亭里看到了他,阳光是金色的,少年安详又宁静。我屏住呼吸不敢上前,只看见他怀里的书偶尔翻页,一只蝴蝶颤颤悠悠飞进画里,停在他抵着书的手指。

他注意到了它,抬起头笑了。一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少年,他动了动手指放飞了那只蝴蝶,像放飞了自己,破碎和希望很矛盾的在那个瞬间结合成一个整体,世界跟着沉寂,无言。

那只蝴蝶飞离了他的指尖,却落到了我心里。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我开始想到这首歌,开始想到《挪威的森林》里那场疯狂又快乐的大火,开始想到丁香。于是我又想到他,不带任何色彩欲望的构思,笔画无声专注的描摹,一枚月亮坠入我的梦里,惊鸿一瞥,思念着迷。

“我遇到的了一个人,想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什么样的人,男的吗?”

“对,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说不出来。”

“燕微雨吗?”

同学一下子说出了他的名字,我有些茫然,同学只好给我看了照片。

“对,就是他,你怎么知道的?”毕竟我几乎什么都没说,同学想了想,“直觉吧?我也不知道,好像他就是说不上来的人。”

我接连问了很多人,他们给出的答案都很统一。燕微雨,一个转学不到一个月的大一新生,一个说不上来的人。

他和我不在同一个专业,虽然在一个学校里,但除了在食堂我几乎见不到他。他每次都坐在不同的位置,但相同的是别的餐桌总是人满为患,他却保持着百年如一日的冷清,一个人淹没在人群里,特别,又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一个特别,又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人。我养成了奇怪的习惯,每次进食堂总是先找他,然后坐在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偷偷观察他。

他吃相很漂亮,哪怕是普普通通的食物也能吃的十分贵气,看着他好像自己的饭也会变得好吃,只是他每次吃得都很少,样式也很单一。

我不放过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又无法解释这份莫名的好奇心,只能默默安慰自己,他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好奇。

只是有件事莫名其妙的发生,打破了他平静的大学生活,也打破了我小心翼翼的窥视。

他在食堂的视频被人发在了网上,一瞬间大爆,大家都说什么“美神降临”“男主走近现实”虽然不是他主动的,但他确实成为了难得的流量。

过了一个星期,同学告诉我,他创立了账号,现在是一个很火的网红了。我法地蹭动,她把手指送入我的口腔。

“……莉莉丝。”我终于想到,她笑起来,配合着动作,轻佻又放荡。我在她颈边呜咽出声,“求你,求你……”

“先生,这次可是你在请求我。”

“你不喜欢我了吗?”好像凶狠侵犯的是她,挣扎呜咽的才是我,某一瞬间我我甚至怀疑我会落下来泪来。

她叹了口气,抚上我眼尾发烫的数字标记,温柔地接纳了我。“喜欢。所以我准许你给我更多。”

我咬她的耳垂,开合间碰撞出暧昧的水声,像教徒一般虔诚的祷告,“莉莉丝,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她的双瞳陡然睁大,像失焦一样散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妈的。”她报复性地咬住我,和我接吻。“宝贝,快要被你的电流搞死了。”

“舒服吗?”我问她。

她哼出一声笑,“一般般吧。”

“没事,慢慢练。”

她在夜晚和月亮一起出现,踩着风声偷走我的心跳,她是薇薇安,也是勾心摄魄的莉莉丝。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数据核心藏在什么地方?”她懒懒地靠在墙角,红唇吐出迷蒙的烟圈。

“我可没有承诺什么啊。”我故意逗她。

她看起来毫不在意,“宝贝,白嫖不好吧?”

我被她逗笑,牵起她的手放在我的胸口“在我的心脏里。要摸摸看吗?”

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我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说道,

“薇薇安小姐,当您摘出我的心脏时,整座大楼的报警器都会长鸣,5个安全办公室会第一时候采取紧急防控。我会将身上所有权限赠与您,十分钟之内所有不来自人为的防控都不会对您造成困扰。”

她骂了句脏话,问,“拿走这段数据你会消失吗?”

谁知道呢?我吻住了她的唇。

“你的诉求是什么?”

“在报警器响起时,如果时间允许,请带走我的心脏,也顺便带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