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潇潇悲风冷,举杯弹指风云动,勿恼千古烦忧,今夜须沉醉,人生能几何?坛似小山立,醉眼渐迷乱花飞,莫负青春!”赵烈痛快饮尽了手中的烈酒,火热的酒一直烧到了心中。北方的客栈明显多了些粗犷气势,大堂中挤满了豪爽魁梧的江湖客和南来北往的旅人,宽敞大堂乃是两层高的土楼,高达三丈的石砌围墙环抱出敞开的空地,亦是车马停驻的地方,沿围墙设置客房,足有数十间之多,天井周围是环绕的回廊,置有数组各七、八张椅桌供人歇息,角落摆放着供骏马饮水的木栏,宽达两丈的马槽里面堆满了草料清水。黑峰三十二骑都是豪迈血性的汉子,酣畅淋漓地饮酒,当他们望向赵烈时,神态恭敬不在话下,骨子里亦透出心悦诚服的崇慕意味,事实上赵烈从无名小卒到江湖阴贼,历经百般曲折磨难,最后闯出威名,组建黑虎帮,傲然成了天下无双的武林战神,早已是武林年轻一辈的欣羡目标,比之那些名门世家的子弟,更使人觉得难能可贵。赵烈从来不摆半点架子,生性豪爽而喜欢热闹,亲切地和手下忠心耿耿的兄弟痛快饮酒,酒意涌上胸口,不禁大声道:“北方的烧刀子就是够味,这才是真正的烈酒,一坛烈酒如口,那份浓烈那份粗犷,立刻让人热血沸腾,渴望金戈铁马。凭生仗刀出关之雄心!”黑虎帮众兄弟和客栈里面的江湖豪杰闻之纷纷叫好,痛快大口吃肉,痛快大碗喝酒,这是多么欢乐地时刻,也是欢乐的江湖,他们的酒意更浓,欢乐也更浓。似已完全忘记了江湖的悲伤、烦恼和痛苦。叶飞平时并不饮酒,但此时此刻。面对众多好兄弟轮番敬酒,他心绪飘飞如云,难于平复,忍不住默默饮下了数碗烈酒,滚烫火热的烧刀子落肚,并没有感到热血沸腾,而是感觉到一份醇厚清幽。顿觉柔肠百结,怜香惜玉,思绪亦百转千回。张旺财头大身短,额角开阔,面上纵然未笑,也带着几分笑意,眯着细长眼睛凝望眼前热闹欢乐的场面,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复杂喧嚣的场面。虽然喉咙发干,心头发痒,可是竟然滴酒未沾,并没有放松警惕。一个青衣年轻人忽然走了进来,喧嚣地客栈忽然就沉寂下来,青衣人身形修长高瘦。但神情严肃,一副难得露出笑容的样子,却能予人冷静自若地感觉,说不出的孤单高傲,卓立不动,他的右手紧紧握看一柄刀,苍白的手,漆黑的刀!青衣人冷冷道:“我叫燕一起飞,每天至少要花四个时辰练刀,从五岁的时候开始就刀不离手。手中的这把刀至少已用了二十年。三月来我已经击败了十七名江湖刀客,独斩川鄂七寇。素闻赵帮主长刀所向无敌,故今日特来挑战!”虽然面对身经百战,震撼天下地战神,他眼中充满了无畏勇气,并没有丝毫畏惧。燕一起飞紧握刀柄,双眼发出兴奋神圣的目光,非常渴望与击败名动天下的赵烈,这把刀几乎已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他使用这把刀,几乎比别人使用自己的手指还要灵活如意,这把刀已经不仅是一把刀了,人与刀之间,已经有了种别人无法了解的感情。赵烈轻轻放下了手中酒碗,仔细凝视燕一起飞手中漆黑的刀,感受到了一种勇往直前的刀道精神,不论这个年轻人地功力深浅,就是他身上流露出的尚武刀魂和坚定气魄足以让人尊敬钦佩,他微笑道:“刀是好刀,我先敬你一碗烈酒!不过想要与我动手,必须先击败无形刀张旺财。”张旺财微笑着抽出了其薄如纸的“无形无影无痕刀”此刀平时能像腰带般缠绕腰间,巧妙藏在衣下,刀身百炼千锤,可柔可刚,变换万千,刀身散发出温柔的淡蓝色光芒,淡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燕一起飞目光坚定,凝视着自己握刀的手,手冰冷而苍白,漆黑的刀在鞘中深藏不露,谁也不知道它地利钝,刀蓦然出鞘后,锋刃己现,漆黑瑰丽而耀眼,谁也不敢轻攫其锋,漫天都是漆黑的刀芒。张旺财手中的薄刀忽然没有踪迹了,无形无影,若有若无的淡淡刀光如同丝丝点点光影穿透了虚空“叮”的一响,所有动作突然凝结,大地间的万事万物在这瞬间似已全部停顿“无形无影无痕刀”如同柔软丝带没入了他的腰间,不留任何痕迹。燕一起飞的刀就停在了张旺财咽喉方寸之间,却没有劈下去,整个人也似已突然凝结僵硬,一张英俊清秀的脸却充满了惊骇与恐惧,额头上的几缕头发忽然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很快飘散在风中,脸色看来就像是他地刀,黑里透青,青得可怕。赵烈对燕一起飞微笑道:“你知道今日为何落败吗?华丽绚烂地变化不过是刀道之皮毛,刀法到了没有变化时,返朴归真,化繁为简,快若惊虹,那才是刀法的精髓,没有变化就是超越了变化地极限。”燕一起飞苍白的手握紧了刀柄,似乎蓦然想通了什么,眼神发亮,心中依然只有手中的这把刀,忽然抬头坚定道:“总有一天我会击败天下所有刀客,达到刀道巅峰。”他转身走出了客栈,走得很慢,可是并没有停下来,腰板依然笔直如刀,脚步异常沉稳,即使死亡就在前面等着,他也绝不会停下来,年轻的眼神依然对未来充满期待,执着而痴迷。赵烈眼中荡漾着欣赏笑意,非常喜欢这位倔强勇敢的少年。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蓬勃朝气和顽强不屈地精神,看到了江湖的多姿多彩和热血澎湃,江湖总是充满了激情,江山代有才人出,江湖总归是年轻人的天下,年轻人也正是黑虎帮称霸江湖的根基,黑峰三十二骑也补充了数名帮中百里挑一的少年豪杰。年纪轻轻就已经挑起了大梁。江湖注定沸沸扬扬,风起云涌。难得片刻宁静。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忽然远远传来,自远而近“蹬,蹬,蹬!”一声接着一声,似是走得十分缓慢,不少人只觉耳鼓被震得“嗡嗡”作响。过了半晌,一个魁梧大汉走了进来,鼻长唇薄,眉毛和眼睛间的距离比常人大,头发眉毛粗浓如铁丝,留着短须,活像个刷子,轮廓分明。是个颇具男性阳刚魅力地中年汉子,容色阴冷,形成一种孤高冷傲的气概。郑东低声对赵烈道:“此人乃是藏剑山庄地主人霸剑钱天雷,身高七尺六寸,重一百八十四斤,使一把长柄重剑。全长五尺三寸,重七十九斤,天生神力,据说乃有一副打不死的铜筋铁骨,一股悍不畏死的剽悍之气,一套无坚不摧的劈天开地三十六剑。”钱天雷傲然道:“在下乃霸剑钱天雷,藏剑山庄中藏有几坛数十年的美酒,听说威震天下的武林战神在这里饮酒,故希望能够与赵帮主豪饮几坛,随便见识一下赵帮主惊天动地的刀法。”赵烈凝视高大威猛地钱天雷。忍不住轻轻摇头。转身对叶飞淡淡道:“叶飞,你就出手和钱大侠切磋几招。他的剑招乃是从无数次艰辛血战的经验中练出来的,朴实简单,狠毒有效,不要太大意。”钱天雷没想到赵烈竟然如此轻狂,他霸气逼人的脸庞顿时涨成猪肝色,傲然持剑对叶飞道:“你就是剑帅叶飞吧,老子今天就先灭了剑帅,再挑战武林战神。”手中巨剑上黄金吞口的剑柄和剑锷都擦得闪闪发光,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叶飞面无表情,不苟言笑,随手拔剑刺出,其势之盛,其速之急,足以令人望之色变,坚硬剑身好似蛇身般交叉纵横,带起了层层晃荡的透明波浪,闪电般拉出了数道蜿蜓扭转地剑芒。钱天雷大惊之下,双手持黄金重剑,出手就是“劈天开地三十六剑”抖出了一条长达两三丈的裂裂爆光,在一阵劈哩叭啦的长响中,连爆不停的剑光唰然前射,裂然暴击,带着强闪的烈芒,不愧霸剑之威名。叶飞悠然飘起“大海之心”正正地刺出,剑身泛起海浪闪闪,宛如千百层波涛闪动,酒楼轰然一震,劈哩劈啦的爆音续来,顿了一顿,紧接着长芒爆闪,连连撞来,剑芒厉烈无比,使得钱天雷凌厉地剑网帘崩张,然后叭地一声“大海之心”就这么穿网过波,芒中的强闪爆音,较之前更加地猛烈,宛如地裂山崩般地骇人。霸剑钱天雷踉跄着朝后退出,双手剧烈抖动,几乎不能握住手中重剑,猪肝色脸庞变得惨白,满脸羞愧,没想到竟然不到十招就败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低头准备匆匆离开。赵烈忽然悠悠笑道:“钱大侠不是带来了几坛美酒吗?怎么我没见到呢?”轻描淡写的话语中,不经意间就透露出流淌在血液中的几分轻狂。钱天雷尴尬地挥手,几个头束金冠,身着紫罗衫,腰悬着长剑的年轻人抬着几坛美酒走了进来,他们剑鞘上的宝石闪闪生光,剑穗上悬着龙眼般大的夜明珠,可是此时钱天雷根本无颜留在客栈,狼狈不堪地带领这些威风凛凛的少年离开,全然没有来时那种气势汹汹的气焰。客栈中顿时爆发出粗犷豪放的叫好声,不少江湖豪杰纷纷起身高声恭维奉承,此起彼伏,气氛异常热闹“霸剑钱天雷浪得虚名,简直不堪一击!”;“武林战神战无不胜,就是江湖泰斗少林派也无法阻挡!”“剑帅叶飞剑法如神,无人可挡!”“黑虎帮高手如云,乃是天下第一大帮。”郑东摇头叹息道:“真是树大招风呀,这些江湖客也不掂量自己实力。照这样下去,我们兄弟几乎没有机会痛快喝酒,总是被这些所谓地高手大侠打扰了兴致。”赵烈凌空把钱天雷带来地酒坛吸到手中,轻轻拍开封泥,浓烈的酒香顿时弥漫在空中,心中难免流露出几丝得意,忍不住痛快道:“钱天雷虽然金玉其外。不过这些酒倒是罕见美酒,不愧藏剑山庄美名。总算藏了些好酒,哈哈,今日我们兄弟不醉不归!”人群中忽然走出个身材矮短臃肿地肥胖老妇人,满头银丝般的白发,几乎已秃落一半,身上穿着件宽大舒服的麻布衣衫,手里拄着根长达九尺。几乎比她身子高出一倍的木杖,喘息着走了过来,长长叹了口气,望着赵烈喃喃道:“年轻人好大的口气,未免太狂了,根本没有把天下武林放在眼中。”郑东刚才望见叶飞和张旺财技惊四坐,此时跃跃欲试,早就按捺不住了。挺身而出,高声道:“没想到又有高手来向帮主地挑战,真是麻烦,不如我先陪老人家过几招吧。”赵烈似乎没有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随意微笑道:“郑东,你出手不要太重。点到为止。”他一边说话,一边忙着不停和旁边敬酒地江湖豪杰痛快饮酒,浑身散发出轻狂而懒洋洋的粗犷气质。老妇人面如圆月,一张满布皱纹的脸,长长的头发都已全白了,已是个历经风霜的老人,满带着亲切的笑容,面对身边数个手横利刃的彪形大汉,似是根本未曾瞧见,语声更是温柔慈祥。“黑峰三十二煞也算是相当当地汉子。可是怎么加入黑虎帮后变得如此目中无人。”郑东并没有丝毫愤怒生气,依然微笑着出拳。气度沉稳,拳头的冲力带着旋力突然响起了气芒破空的厉啸之音,显然这些年功力大进,拳法日臻完美凌厉,早已不是当年盘踞山头的绿林草莽。老妇人轻轻握住了长达九尺的木杖,精芒内聚于其中,闪耀的金每起,唰地一声,金芒宛如波浪般滚滚而出,幻现出宛如冰雕的漫天凝影,不但穿破了郑东浑厚凌厉的拳风,而且木杖变幻诡异难测,巧妙地横杖侧击他地肘关节,似乎突破了时空限制,功力之高骇人听闻,所有变化不过火光电闪的瞬间,眼看郑东的右臂将被木杖生生击断!叶飞和张旺财大骇之下,纷纷刀剑出鞘,不料空中忽然闪现出淡淡的蓝色身影,赵烈抢在两人前面出手“砰”的一声闷响,他伸出右手接住了雷霆万钧的木杖,左手还端着刚喝了一半地酒碗,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放下酒碗,动作看来虽然容易简单,但其中之微妙变化,却当真妙到毫巅,时间差不得半分,劲力也错不得半分,动作惧是不差不错,恰到好处,叫人看了固然舒服已极,又不得不拍案叫绝。热闹的客栈顿时寂静下来,赵烈眼中射出惊异目光,刚才竟被对方强大真气震得胳膊发麻,虎口发抖,左手端着的酒碗蓦然无声碎裂为粉末,醇香的美酒悠然洒落空中,他似乎没有感觉到酒碗悄然碎裂,而是静静凝视眼前弱不禁风的老太婆,神色凝重,久久也未说话。
郑东朝后退出几大步,此时浑身冷汗淋漓,眼前还在浮现刚才那匪夷所思的木杖,深深吸气,伸手抹去额头上汗水,惊魂未定,不由感到了一丝后怕。老妇人“簌”地收回木杖,挺直的腰板瞬间变得弯曲如虾,恢复了风烛残年的模样,脸上露出亲切笑容道:“赵帮主果然名不虚传,还算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千万记住了,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做人一定要厚道!”她转身蹒跚离开,望上去依然普通而平凡,没有人能够看出她乃是绝顶高手,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江湖中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人物。微风吹过,空气中的酒气和客栈地喧嚣都渐渐化成一片虚无,赵烈忽然感到了莫名其妙地寒意,深深吸气,缓缓走回了座位,走得很慢很慢,静静思索,根本听不到客栈中杯酌交错的喧嚣声音。黄昏忽然起雾,黄昏本不该有雾。却偏偏有雾,梦一样地雾,赵烈逐渐走入了雾中,人生本就如雾如梦,他像是浮萍落叶那么样飘浮不定,而且双眼也像是这诡异夜雾一样,虚幻、缥缈、不可捉摸。“江湖浩瀚如海。深不可测,不知道还藏有多少像刚才无名老太婆那样地绝世高手?”赵烈心中涌上无法言语的淡淡失落。狂战少林。威风八面,就是面对少林战僧也没有如此震惊,毕竟凌空早就名动天下,可是一个毫无名气,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老妇人却拥有惊世骇俗的功力,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阴沉“江湖之大。高手如此之多,光凭匹夫之勇和强悍搏杀根本不可能称霸江湖,武功天下卧虎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