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拉罗塔(1/2)

即使已经到六月,可珀斯港吹来的海风依旧凛冽,迎面吹来,让人感觉到一股寒冷的海腥味。我和桑德并肩站在船头,静静看着巨鲸号靠岸。

“离开这么久,很怀念吗?”身旁的桑德突然出声,我扭过脸去看着他,他火红的头发在微风的吹拂下宛若一团燃烧的火焰。

桑德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刚到巨鲸号时,红头发的桑德就吸引了我的注意——人群中只有他和我年龄相仿。后来才知道,他的父母都是奴隶,从前的船长在奴隶市场把伤痕累累的他带走抚养。时光荏苒,从前稚气瘦弱的少年,身材变得挺拔高大起来。

我无奈地开口:“你知道的桑德,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可怀念的。”这里是我父亲的家族———墨洛温家族的辖地拉罗塔,从来不是一个不光彩的私生子的容身之所。年幼时被几个哥哥们和家中仆人羞辱和打骂是家常便饭。我十四岁偷偷溜上巨鲸号,在汽笛的长鸣中才惊觉已经远离岸边,被几个船员扭打着押到甲板上时,是当时善良的老船长收留了我,一晃过去十年,当初笨手笨脚的水手,因为几场重大战役的胜利变成了大副,而老船长突如其来的离世,让我接替了船长的位置。

巨鲸号的人常常惊叹于我的晋升速度之快,除了天时地利之外,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是我太敢拼了。身体上无数的伤疤记录着我的功勋,其中最为致命的莫过于左胸口上的那条,抵抗海盗时弹片溅射到了我的胸腔内,让我差点死掉。船员们常说“卡洛斯打起仗来,真是不要命的打法”,对此我并不认同。因为交火时,我总能找出伤亡最小化的方法。只是我有把握把事情快速解决的时候,我不介意迎难而上!当然,只是某些时候会出现一点小失误,不过好在幸运女神总是眷顾着我。

“你还记得吗,桑德,我们在翡碧海上…”我滔滔不绝地和桑德回忆起之前那些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他却显得格外沉默。“……当时老托马都感觉我们要完蛋了,但是好在我们还是赢了”。

“是啊,”他突然开口,“卡洛斯你,这次回来,还要离开吗?”

在我不解的眼神中,他继续开口解释道:“你知道的,现在我们已经不缺钱了,而且或许你…你应该……组建一个家庭,安定下来……我们之前看过的冒险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是啊,老船长给我们带来的书里,总有这些故事,年少的我们在午后的船舱里,总是靠着幻想书里的场景消磨时间:冒险,功成名就,娶心爱的姑娘…

我揶揄着打趣桑德:“好啊你,桑德,看来你是想结婚了,交给我!我认识拉罗塔所有酒馆里最漂亮的姑娘!”桑德不知道为什么,不再开口,我想他大概是害羞了。

下船后我和桑德直奔靠近港口的霍德尔金旅馆而去,这是我们靠岸后的老传统了———彻彻底底洗个澡,再好好喝几杯。洁净的热水洗去了尘腥和污垢,我从浴室出来时,桑德坐在旅馆客厅的皮沙发上,看着我的脸发呆。

我感觉自己难得有点腼腆,“好久没刮胡子,有点不习惯了。”在船上的时候我的剃须刀突然消失了,可能是因为哪只路过的老鼠,或者我自己丢三落四——反正管他的,就是不刮胡子而已嘛!不过既然靠岸了,还是从头到脚都干净一点。

桑德还在发呆,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好像受惊吓似的肩膀突然一抖。“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我伸手揽住这位好朋友的肩膀:“走吧,现在去喝一杯!”

推开’拉罗塔之泪’的大门,我们坐在吧台前,点了两杯此处最负盛名的龙舌兰酒。

我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橡子风味的酒液刺激着味蕾,醇厚的口感使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桑德,剩下半杯也干了!”我笑嘻嘻地和桑德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随后把杯子里的剩下的酒全部倒进了喉咙。

桑德动作慢吞吞地抿了一口,他今天看起来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

酒馆内人声鼎沸,’拉罗塔之泪’能在酒业发达的拉罗塔屹立百年不倒,不仅因为它有着最醇厚的美酒,而且,有着如同佳酿和花枝一般的美人儿。

不远处的舞池里,一群娇美的舞者随着撩人的音乐表演。黄金、各色宝石、珍珠制成的发饰和珠链点缀在他们的头发和身体上,显得非常昂贵繁琐。身上可供遮掩的布料却少的可怜,仅用轻薄的羽毛和流苏挡住了重点部位,链条连接着手肘和腿根,深入到引人遐想的各处,在动作的时候,不经意间若隐若现。看客的喝彩与呷昵的言语,几乎要盖过乐队的演奏声。

坐在吧台远远地看着,我突然感觉到一阵不适。虽然明知在’拉罗塔之泪’里工作的人有选择职业和去留的权力,但他们难以蔽体的衣着和观者们邪淫的目光,总让我联想到从前的一些记忆中的场景。但即使看起来再娇美、再诱人,他们是切切实实的beta,而非那些极少数的、只能被贵族豢养的oga,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表演结束后,舞者们像纷飞的鸟儿一般,游走在各色客人之间。酒客们非富即贵,不介意为美人们挥金如土。

就在我和桑德旁观着这一幕啜饮时,一个蜜色皮肤的女孩儿朝我们走过来,黑色齐耳短发上的织金发带点缀着羽毛,随着她的步伐在空气中一顿一顿地起伏,引来周围一众人侧目。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毕竟,坐在吧台前的散客大多数只是为了点一杯酒,可付不起和金丝雀们调笑的昂贵价钱。

在周围一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她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手撑着身前的长桌微微俯下身来我,胸前轻薄的布料勾勒出肉欲的沟壑,随后盯着我开口:“不请我喝一杯吗?”

桑德在我身边很警惕地盯着她,手快速探下去伸向腿侧的绑带,他对一些来路不明接近我们的人总是比较警觉。我把酒水单递给女孩,告诉她请便。随即悄悄用手抚了抚桑德的腰,示意他没有关系。且不论在这里掏刀会惹来多大麻烦,身前女孩一览无余的一身装扮,实在没有任何藏匿任何东西的余地。

女孩点了一杯马天尼,端在手里笑吟吟地注视着我们俩:“你们感情真好呢,是一对吗?”在我惊愕的表情里她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红色的嘴唇沾染了湿润的酒液,一张一合:“我不介意加入你们一夜。”

她慢慢靠近我,手搭上我的胸膛暧昧地抚摸。饱满胸脯旁金色的臂环碰撞着装饰用的链条,哗哗作响。

桑德猛然站起来,拽着手臂将她扯开,引来女孩的一阵痛呼:“啊!……真是粗鲁的家伙。”随即她又哂笑着对桑德说:“给你一个建议,有时候对待恋人,看得太紧也不好吧?你看着他的眼神,真像一只愤怒的落水狗被抢了肉骨头呢。”桑德闻言,看起来情绪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无奈地打断他们二人之间的战火:“嘿小姐,请您放过可怜的桑德吧。”

“我放过他?明明是他不放过我!你看他都想上手打我了!”女孩气呼呼地盯着我,蜂蜜色的皮肤,圆溜溜的猫眼,这一幕和记忆里的画面不经意间重叠了。多年之前,巨鲸号上的厨娘索菲亚也是这么的明媚而富有活力,常常生气地质问我午餐为什么没有吃完。只是,两年前在甲板上死于中弹造成的伤口感染。

我脱下外套披在还在滔滔不绝的她身上,’拉罗塔之泪’里冷气十足,女孩的手臂因为穿得太过单薄早已经冻得通红,因为我的这一举动,她瞬间噤声。我迟疑了下,开口道:“工作结束了就早点回去吧,别让家人太担心。”

随即我拉着桑德起身,外套的口袋里放着我的钱夹,虽然不是很多,但估计够她花一阵子了。

正当我们结完账准备离开的时候,女孩儿又追了上来,脸上却没有了那种为刻意引诱而营造的妩媚,她先是忌惮地看了桑德一眼,转过头来对我说:“喂,下次单独再来找我吧,不收你的钱!”又笑嘻嘻地离开了。

————————————————

“……总是这样。”从’拉罗塔之泪’出来后,我和桑德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突然听见他在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什么?”我疑问道。

“卡洛斯,为什么你总是招惹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随即嘲弄般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见她?那种无论谁给钱就能上的货色,亏你能看得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这两天的表现真的很奇怪。我迟疑着开口:“听着,桑德,首先我没打算回去找她。其次,你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卡洛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桑德的呓语中仿佛有一丝痛苦,我怀疑他是有点喝醉了,但在我尝试靠近去查看他到底有没有事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清醒:“走吧卡洛斯,我带你去个地方。”

越来越远离热闹的城镇中心,我疑惑地问道:“桑德,我们是要去哪里啊?”

桑德走在我前面,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一会儿才听他闷闷地说道:“是我家。”

我感觉自己简直是满头问号,据我所知,桑德并不是拉罗塔人,他的家怎么会在这?

仿佛能听到我的疑问似的,桑德说:“之前我离开巨鲸号的那段时间,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他扭过头来盯着我:“所以,这就是我家了。”

天色已晚,桑德的背后是满天的繁星,红头发的挺拔少年在前面微笑着看着我。我知道桑德的经历,也深知他和我一样的孤独。巨鲸号上的水手,常常和我们讲起对家人妻儿的惦念,但我和桑德却没有任何港口可以停泊。三个月之前桑德短暂地离开了巨鲸号,没想到他是来拉罗塔买了房子。如今桑德告诉我他有了一个家,我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我凑上前去揽住他的肩膀,“快带我去你家看看吧。”随即坏笑道:“怪不得桑德你之前那样问我,看来是你这个家里还缺一个女主人吧!推己及人到我身上了。”桑德没有反驳,只是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感觉走了很久,周围几乎都看不到建筑的影子,在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前,桑德停下来,我侧过脸去刚想开口,后颈处却一痛,随即眼前陷入了黑暗。

————————————————————

“卡洛斯,卡洛斯……”身体感觉非常沉重,但耳边好像有人在叫我名字。

我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双目赤红的桑德在床前方注视着我———没错,我的处境好像非常不妙,头很昏,双手则好像被手铐之类的东西固定在床头的柱子上,一动就钻心的疼。

“卡洛斯。”桑德仿佛入魔一般,语气仿佛情人般的呢喃。

“桑德,你别闹了,你是中邪了还是怎么?快把我放开!”我对桑德这异常的举动感到非常的惊悚,大叫着希望他能清醒一点。

桑德却微笑着看我,一缕红发垂在他的眼前,映衬着红色的眼眶,宛若业火中的魔鬼。“我想要这么做已经很久了,卡洛斯。”

他走近我的身边,在床头趴下来看着我,几乎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小时候的我们傍晚也经常这样在巨鲸号的甲板上,脸对着脸讲话,分享一整天的趣事,再互相依偎着睡着。

他的发言却让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本章节未完,点击这里继续阅读下一页(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