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2)

“他们夸我什么?”苏绾绾问。

苏敬禾将月杖给她:“今日阿兄有事,未曾去看你打马球,听人说了你在马背上的英姿。这是阿兄特意买的月杖,裹了白虎皮,和你的白马最搭。”

苏绾绾道谢,接过月杖,仍然睁着眼睛看他。

苏敬禾忍不住笑:“好了,不逗你了。佘尚书夸你为阆东渠的修缮图出了力;郁翰林呢,夸你才思敏捷,乃不栉进士。那些傻乎乎的大臣,还以为圣人仍在忌惮百里夫人呢。听郁翰林和佘尚书一夸你,才悄悄询问圣人的态度是否转变。”

夏天的风拂过发梢,迎风送来合欢花的清香。

苏绾绾的动作稍微停顿,她抬起眼,看向苏敬禾。

蔷薇

阆都夏日,最美是蔷薇。蔷薇在藤架上绽开,于熏风中微微颤动时,重五节也到了。

早在半个月前,各地官员就将节礼送入阆都,其中岭南道节度使送来的节礼格外引人注目——一个从地底挖出来的圣人雕像。

这些地方官献礼,从来不是只献给圣人的,阆都位尊权重的官员都得了。苏绾绾的父亲虽只是虚衔,但毕竟是一品大员,各地官员的礼物络绎不绝,苏绾绾在蔷薇花架下读书,庶妹过来寻她。

“听闻岭南道的陈节度使在家中闲坐,苦苦思索重五节节礼,忽见金光闪闪,一仙人从天而降。仙人道:‘汝何必烦忧?节礼不就在高山之巅,圣辉普照之处?’陈节度使想了几日,登上岭南最高的山峰,最终家中下人从地下挖出一个玉石雕像,那雕像竟与圣人一般无二。”

庶妹苏菁娘绘声绘色地说故事,苏绾绾坐在秋千上,握著书卷,听完忍不住一笑。

“三姊,你怎么笑了?”苏菁娘懵然道。

“无事。”苏绾绾问,“所以,这雕像是多年之前就在地底下的?”

“正是。”苏菁娘道,“这雕像已在高山之巅埋了数百年,目视有裂,手抚无痕,人人皆以为奇,圣人亦是大悦,决意今年在蔷薇苑过重五节,大肆庆贺一番。”

“你想去蔷薇苑?”

“是……”苏菁娘脸色飞红,“三姊,母亲向来看重你,你可愿帮我与母亲说说?我从未去过御苑,想和三姊一道去逛逛……”

苏菁娘的姨娘姓萧,在苏绾绾的阿娘缠绵病榻那些年,只有萧姨娘仍然晨昏定省,服侍汤药,一日不落。

后来没两年,萧姨娘难产去了,苏菁娘在家中更不敢开口,只是上回上巳节,苏绾绾惊马,苏菁娘送了一双绣鞋,上面绣满祈愿平安的五福和合图案。

苏绾绾应了,带她去见郭夫人。郭夫人颇为惊异地瞧了她们一眼,应一声好。

于是重五节那日,苏绾绾也去了蔷薇苑。

蔷薇苑中有渊河穿流而过,亭台楼阁,贵人无数,衣香鬓影,鼓瑟悠扬。

苏绾绾与庶妹跟在郭夫人身后,去往一处水榭,以观赏今日的龙舟竞渡。

郁行安正在和人说话,他一抬首,就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注意到苏绾绾。

她并未注意到他,不急不缓地往他的方向走。合欢红帔帛挂于她的两肩,春辰裙摆飘飘,如一阵最清冽的风。

郁行安收回视线,但过了几息,他又不自觉地望过去。

“郭夫人,苏三娘,好久未见!”越国公世子一脸惊喜,拨开人群,笑问道,“这是令妹么?”

郭夫人看一眼苏绾绾,见她不想开口,便道:“这是我们家七娘。七娘,同越国公世子见个礼。”

越国公世子忙回礼。几人互相见过礼,越国公世子望着苏绾绾笑道:“听闻你近些时日醉心学业,只半个月前去打了马球。那日我也曾去为大裕助威,你可见到了?”

苏绾绾道:“未曾。”

越国公世子脸色一僵:“那日教坊内人和宦者们的呐喊声太大,或许……”

他正絮絮说着,郁行安隔着二十几步,看见这一幕,忽然道:“越国公世子竟也来了。”

郁行安身边的郎君们听闻,连忙顺着他目光望过去,视线在苏绾绾身上一转,笑道:“可真是凑巧。他最会玩了,得把他叫过来一起看龙舟竞渡。”

其中一个郎君便过去叫人。他揽住越国公世子的肩膀,笑着和苏绾绾搭了几句话,把他生拉硬扯地拽过来。

越国公世子满脸不情愿,一抬头,看见郁行安,忙换了一副笑脸:“礼和也在啊。”

“嗯。”郁行安淡淡道。

众人说着话,眼见苏绾绾一行人越走越近,对话都变得牛头不对马嘴起来。倘若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怕是会笑出声。

郁行安没有说话,当苏绾绾走过时,他似乎闻到了绿萼梅的淡香。

这是没有道理的,隔着五六步的距离,他如何闻得到她绿萼的香气?

但是,遇上她之后,许多事情似乎都变得没有道理。

“就是那个戴合欢红帔帛的小娘子……龙舟竞渡的……”郁行安听见有人这样说,他环顾四周,只见人来人往,并未见到是谁在说话。

他的视线在苏绾绾的合欢红帔帛上短暂停留,看见蔷薇花藤在熏风中轻颤,于她的背影洒落斑驳花影。

“礼和在看何物?”有人问道。

郁行安一顿,见到越国公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此苑的蔷薇极美。”郁行安道,“我想,圣人会命我们作诗。”

“不是作龙舟诗么?”有郎君问。

“应也有蔷薇诗。”郁行安道。

众人一听就紧张起来,抛开越走越远的苏家一行人,在心中打着吟咏蔷薇的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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