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律师一愣。
“签字,签哪里?”虞明清又问了一遍。
律师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心说这么干脆吗?一边忙给他指了位置。
转念一想也是,又不是什么负债继承,面对这么多白捡的财产,他当然也愿意要。
律师是这两年才从前辈手中接手这份委托的,他对江折意和虞明清的了解只在明面上,并不深,自然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复杂又讳莫如深的纠葛。
签完字后,虞明清丢下一句,“之后我会让我的律师来接手后续。”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律师看了看虞明清,又看了看正在悠悠喝水的江淮鹤,总觉得这场遗产分配的胜负者反了。
否则怎么会接受了大部分财产的虞明清像个狼狈逃离的失败者,而只得到不动产,且还要和家人均分的江淮鹤像个高傲的胜利者?
律师一时心里摸不清头脑,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
“虞董。”江淮鹤出声叫住他。
虞明清脚步一顿。
“景苑应该还有一些属于你的东西,趁着今天还有时间,不如就去一趟,免得以后我让人收拾房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东西给扔了。”
……
“知道了。”
眼见虞明清已经走到门口,江淮鹤声音里没了刚才的随意,反而有几分认真道:“现在天热,小意说他不想见到自己腐坏的样子……昨天早上,他已经火化完毕。”
虞明清的手扶上了门框,紧扣着门框的手还在轻微颤抖。
修长的西装裤下,包裹着的那双长腿本该那样有力。
他却有种自己连这道门都走不过去的感觉。
江淮鹤没看他,顿了顿继续道:“三天后,是小意的葬礼,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来送送他。”
过去几年,虞明清从未上过江家的大门,如今第一次去,竟然是去参加江折意的葬礼?
虞明清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荒唐感,觉得世间缘分都可怕又荒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扶着门框的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他的身影看不出半点问题,明明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睡,饭也没吃几口,却依然不失那份风姿和气度。
无人能从他平静的表面,看出他内里的深渊与汹涌。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几人眼前,江淮鹤也没能从虞明清那里得到任何关于江折意葬礼的回应。
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就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虞明清坐上车,头也不抬地吩咐:“回景苑。”
司机想到他是来听遗嘱的,想必也见到了江淮鹤,那去景苑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的。
果不其然,车子开到那里,没再被拦下,而是被顺利放行。
只是到了那栋别墅,却见里面已经有人守着了。
是江淮鹤的人。
“虞先生,江先生说,您可以带走属于您自己的东西。”
以江家的能力,想要知道这别墅里哪些是属于虞明清的,哪些是江折意的,并不难。
重新走进这里,踩在脚下的地上,虞明清有些许恍惚。
曾经的他来得不情不愿,满心愤恨,既恨江折意,更恨自己。
那时候的他哪里能想到,这里竟然也有他想来不能来,想回不能回,想留不能留的一天。
房子还是之前的模样,这很正常,毕竟距离他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也不过几天时间。
可就是这短短几天,却仿佛经历了天地变换,沧海桑田。
明明都是同样的环境,无论是院子里的枇杷树,秋千,还是小花园里盛开的小茉莉和三角梅,都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
走在这里,虞明清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
江淮鹤的助理远远站在他身后,提醒道:“虞先生,您收拾东西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叫我们。”
“不需要。”随口丢下一句,虞明清便进了屋,并且在他们进来前,将门关上。
他站在大客厅里,微微闭眼,感受着房子里熟悉的气息。
他试图在这些气息里寻找什么,品味什么,留住什么,可最终都是枉然。
他只能贪恋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这一片曾经被他和江折意共同呼吸过的空气。
客厅里有江折意没吃完的零食,有被他不小心丢在地上的抱枕,有他喝了半杯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