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半天车回到殡仪馆,大家都有种回到家了的感觉,总统套房虽好,到底不是自己的窝,待得不如家里自在。
然而他们去玩了一圈回来,殡仪馆依旧没生意。
眼看着快十五了,鬼员工们加紧折纸钱,十五的时候给祖师爷、地府、皇天后土、遗留枉死冤魂、灵婴等对象上香烧纸。
苏云在不睡觉的时候会帮忙折一下纸钱,不过更多时候就是单纯在睡觉。
回家第三天,乌瑜忽然上门了。
彼时殡仪馆门口都没人在,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哼哧哼哧折纸钱,乌瑜喊了半天人才被林琅听见,他赶紧出去接待——他现在名义上是苏云的保镖,其实就是个杂工,什么都得干。
林琅出去问乌瑜是不是要下单,乌瑜死活不说,非得见到苏云不可,两人就僵持不下,乌瑜没耐心等,直接打了电话给苏云,说林琅拦着他不给他进门。
苏云接通电话后听他哔哔完,直接说:“你有话就说,没话滚,我不陪你玩过家家。”
说完,苏云就准备挂电话了。
乌瑜在那边担心苏云真的直接挂,忙说:“别别别,别挂,我是真有事,找你,面谈,可以吧?”
然后苏云直接啪把电话挂了,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过了会儿,手机又响起来,鬼新娘探头看了眼,对苏云说:“馆长,还是他。”
“你接,如果不是下单就让他滚。”苏云翻了身回答。
“哦。”鬼新娘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乌瑜说他要下单。
既然对方都准备下单了,那苏云自然同意他进来,还让艳鬼给他上凉白开。
林琅收到消息后终于肯带着乌瑜去殡仪馆的后院,进入后乌瑜才发现这殡仪馆很大,前面的路弯弯绕绕,进了院子后他就不怎么记得路了,好像记忆被删掉一样。
来到院子里乘凉的地方,乌瑜看到了躺在躺椅上犯困的苏云,旁边那几个员工穿着统一的殡仪馆制服,在努力折纸钱,已经折了两框了。
苏云勉强坐起来,让乌瑜坐在空余的小马扎上:“你要下什么单?我们这红白喜事都接。”
刚好这时鬼新娘给乌瑜倒了凉白开,乌瑜愣了一下:“你们不是殡仪馆吗?喜事也接?谁会给你们下单啊?”
“哦,这是冥婚的意思,你要结一下吗?”苏云平静地问。
“不了不了……”乌瑜吓得忙摆手。
苏云看他这副样子,感觉就不是来谈事而是来找茬:“你到底什么事?有话直接说,我不说我告你哥了。”
乌瑜一听这话就炸:“苏云!你能不能有点新鲜的?从小到大你除了会告我哥你还会干嘛?”
然而苏云不理他:“招不在新,管用就行,你说不说?”
别人说告乌瑾那可能就是威胁一下,苏云是真的去,乌瑜只能憋屈地坐回去,哼哼唧唧地说:“是我哥让我来的,他听说了青云山庄的事,想请你帮个忙。”
“送客——”苏云直接一摆手,让林琅准备拖人。
“不不不,是下单!下单!”乌瑜被林琅拎起来的时候,脑子勉强好使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就自己跟苏云这关系,不打起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忙?得说下单。
这回苏云满意了,让林琅放下他:“行,下单就可以继续说。”
乌瑜憋屈地坐回去:“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我跟我哥有个离家出走的姑姑吗?很年轻就跟男人跑了的那个。”
说到从前的事,苏云还反应了一下:“你的姑姑……我想起来了,是你爷爷在你六岁生日会的时候,想给你姑姑相亲找个对象,结果你姑姑直接大闹一场,生日会毁了,还把你爷爷气进了医院的那个?”
见苏云还记得,乌瑜猛点头:“对对对,就是她,我小时候觉得我姑姑不懂事,不结婚就不结婚嘛,怎么可以把爷爷气成那样呢?还跑了,但是我前两天听我哥说,我姑姑一开始是没跑的,但她被我爷爷送到联姻对象的床上了,我姑姑给人打了一顿。”
苏云抓了把鬼新娘递过来的瓜子:“然后呢?”
乌瑜看着这一群突然就开始嗑瓜子的人,想发火,但想想乌瑾,又忍了:“然后我姑姑回家找我爷爷帮忙,我爷爷一听她把人给打了,就让她去给人道歉。”
“哇,那你爷爷真不是人啊。”艳鬼呸了一口瓜子壳。
“……你直接当我面骂我爷爷不是人,那我成什么了?不许骂!”乌瑜犹豫了一下才像河豚一样气得鼓起来,估计他听说这事也觉得爷爷挺不是人的,奈何那是亲爷爷。
苏云直接说:“阿艳,别插嘴,让他继续说,怪有意思的,咔嚓咔嚓……”
乌瑜忍不住也从艳鬼那抢了把瓜子,嘴上说:“然后我姑姑那么娇生惯养的人,当然不肯,家里就又闹起来了,我爷爷上了一堆保镖直接压着我姑姑去给人道歉,半路上我姑姑就跳车跑了,这事实在丢人,也为了甩锅,我爷爷就对外说,我姑姑是跟野男人跑了,跟我们家没关系。”
整个故事听起来都有一种让人生气都不知道往哪里生的感觉,怪乌家老爷子吧,那已经是个半条腿都进土的老爷子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自己的因果,将来自己尝。
苏云喝了口茶:“那你现在受你哥的托付来找我,是因为你姑姑去世了,需要办个无人知道的葬礼?”
整个滨城就两个殡仪馆,一个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全业务殡仪馆,叫滨城殡仪馆,另外一个就是苏云名下的西城殡仪馆,办中式葬礼比较多,后来因为流程繁琐规矩很多,老一辈的去世,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来了。
关于乌家的事,当年在整个圈子里都是个丑闻,乌家老爷子想撮合女儿跟别的家族联姻,结果女儿把人打了,后面还跟野男人私奔,如果现在被人知道这个女儿走得比老爷子还早,那估计老爷子晚节不保。
最重要的是,老爷子可能也会跟着气死过去。
所以,如果想要这件事不传到老爷子那边去,放在苏云这家门庭冷落的殡仪馆办是最好的。
乌瑜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姑姑吧……其实走得挺难看的,如果不是不得已,也不会联系我哥,但是呢,我爷爷早两年就住进了疗养院,也不知道……所以我哥的意思是,你这没什么生意,平时不会有人来,我姑姑就这么……悄悄走了,也挺好。”
“确定不说吗?人一走,其实就什么都没了,确定不让老人家再见一面?”苏云重复确认,这是流程,让家属明白,死亡的告别只有一次,错过就没有再来的机会。
“我、我也做不了主啊,是我哥的意思。”乌瑜犹豫了一下,随后无奈地说。
看着乌瑜的样子,苏云想了想,说:“那跟你商量,其实是不算数的,这样,你哥什么时候有空,让你哥来跟我谈,这到底是大事,一般来说,不是直系亲属来签字,尸体是没办法进焚化炉的,你爸、你爷爷或者你哥,随便一个,只要人来签字了,那我就接单。”
其实只有直系亲属死完了,才会让侄子代替签字,不过乌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乌瑾是现在的家主,家主加上亲侄子的身份,来签字倒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