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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灰色的天空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
不远处的高楼上面已经亮起了橙色的灯光。
马路中央的信号灯变成了红色。
“有个客户想要你画一幅肖像画。”方希宿右手轻轻拉下手刹,手伸向了车后排的皮包。
带着金边眼镜的阮辛书好像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去一样,依旧坐在副驾驶专心看着手腕上的佛珠。
看着阮辛书没有下文,方希宿好像闲谈一样接着说了起来,“说起来这个客户长得有股子清冷的味道,我越看越觉得是你喜欢的类型。”
说完她又扫了一眼阮辛书,看着阮辛书停下了正在把玩手腕上佛珠的手,方希宿笑着伸手继续开始翻找自己包里面的东西,“啊,对了,你看——”
方希宿从提包里面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面板上一下子显示出了客户的帐单明细,她把平板送到了阮辛书的面前。
看到面板上面显示的数额,阮辛书继续转了转自己手腕上面的佛珠,简洁明了道:“很大方。”
“这说明这个客户就是这么中意你的画嘛,”方希宿得意地笑了一下,“你看现在不是风头正盛吗?刚刚拿了奖,作为一个新锐画家,风格也很独特,再加上有我给你的推销,这个价位当然很合适。”
“只是——”方希宿话锋一转,轻轻咳了一声,“对方有个条件。”
“……怎么?”阮辛书有些警觉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个客户呢,想要你改变一下肖像画的形式。”
“……”阮辛书又瞟了方希宿一眼。
方希宿很是自若地笑了笑,“你知道《沉睡的维纳斯》吧。”
阮辛书眨了眨眼,立马知道方希宿说的条件是什么了,“裸画?”
方希宿错开了阮辛书的视线,没有说话地点点头。
一般人在房间里挂肖像画,彰显权威,表示思念,各路理由倒是不少,但要求要自己裸画的,阮辛书沉默了一会儿,还真一次也没有过。
“……这人一定很自恋。”
阮辛书对客户评头论足起来。
方希宿看着阮辛书,脸上一点儿尴尬也没有,“嗐,虽然国内很少这种的,但你以前上课那阵子也会画吧?也不稀奇的。”
——不,一般的外国人还是会觉得稀奇的。
阮辛书想着,没说出口。
十字路口还是红灯。
车停在路口,方希宿看着阮辛书拨动着佛珠的手。
阮辛书因为有着洁癖,所以手指既不会沾着颜料,也不粗糙,指甲总是修剪得整齐。
或许是平时保养得很好,她的手白皙得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光,手指纤长,手背看得见静脉,方希宿觉得她这手比她这不画画的人手都要精细得多。
许久,阮辛书金边眼镜下面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让她找林伊丞吧。肖像画,林伊丞也可以画。”
“林伊丞?”方希宿一听这个名字就不高兴了,“你画的和她画的哪里能一样啊?”
尽管林伊丞和阮辛书其实是朋友,两个人还经常给对方介绍客户,但因为前几天有个杂志把阮辛书和林伊丞的画做对比,方希宿似乎十分不满那篇文章,觉得林伊丞抢了她们的生意。
方希宿咳了接着一声道:“可是这个客户中意的是你,你的光影部分笔法的处理,你出其不意的表达和大胆的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