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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玉这一觉睡得时间足够长,等他睁开眼睛注意到灰暗的天花板,一时间不知自己是在第二天清晨,还是头天的晚上。
他慢慢坐起身子,却发现在他手掌部位摆放了个呼吸灯,暖黄光不亮可足够驱散身侧黑暗。
能猜到是谁买的,他伸手按灭小灯,房门处于虚掩状态,隐隐约约能看到外面透出来的光线。
只是不等丁玉下床,视线被壁橱与墙壁间的夹板吸引,里面似乎夹杂了张薄薄的纸。
长这么大以来,丁玉很少回到这里,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没有来过。
除汤家夫妇哄骗说怕他看到这里触景生情,搬家之后几乎隻字不提这边事情,甚至还监控着丁玉不许他往这边来。
某次生日,他收到汤亚偷偷塞过来的门卡与钥匙,心底想回家的念头愈发强烈。
直到现在,他才不用顾忌汤家脸色光明正大搬回这里。或许是料想他不敢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所以汤家才没有对这边提高警惕。
毕竟,当年能证明的东西与资料全部销毁,几乎没有能证明汤家新产业来路不明,甚至算得上不清白的证据。
那东西离缝隙口稍远,要不是丁玉下意识往这个方向看,或许还发现不了。他赤着脚下床,一蹦一跳来到柜子门口向里张望。
等他将东西取出来,这才意识到不是纸,而是张四个角都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夫妻头碰头恩爱靠在一起,中间的是个穿着宝宝连体裤的小婴儿,正叼着奶嘴直直盯着镜头,小手攥成拳举在半空。
手一翻,看到照片背后用深色水笔写着:摄于吾儿满月。
丁玉没动作,几秒后他推开门来到洗漱间,对着镜子看了看照片,又打量镜中的自己。他没有在这小婴儿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倒是能从——妈妈身上找到些许相似。
称呼太过陌生,丁玉甚至不知道怎么发出这两个音节,从小到大的母亲节与父亲节他都躲在人群之后,偷偷看别人家的父母与孩子亲密无间。
两人都有相似的眼睛,只是丁玉没有那里麵包容万物的温柔。他试着上扬嘴角,如果遮住下半张脸,丁玉眼睛里是没有笑意的。
他不知道人开心极致时笑容的模样,就像不知道人悲伤到极点哭不出来时一样。
不同于楼道墙壁上的艺术相片,丁玉反而对这种毫无修饰的生活照感兴趣,更能透过时间去窥见过去的点滴。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是婴儿时期的他在想什么,是对镜头的存在感到兴奋,还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