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浮屠宝塔开启的时日将近,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涌向金光山,试图闯入三花寺。
双方产生了不小的摩擦,但总体还算克制,一众江湖人士没有强闯,而是在寺外叫嚣。
三花寺的武僧们守在寺庙外,与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对峙。
供奉着佛陀的大殿内,主持盘龙大师坐在蒲团,与首座以及几名长老商议对策。
“那天宗圣女李妙真竟也来搅混水,实在可恶。”
身为主持接班人的首座,沉声道。
“如今江湖人士越聚越多,赶也赶不走,如何是好?”一名长老皱眉。
眼前的情况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原本在佛门的考虑中,司天监的孙玄机或许会调动军队前来镇压,争夺龙气。
这样的话,度难金刚就有了出手的理由,便是将军队尽数“除魔”在此,佛门也是占理的。
佛门圣山阿兰陀,甚至能以此为由,撕毁盟约,进攻大奉。。
当然,这是撕破脸皮的情况,佛门和大奉的关系还没恶劣到这个程度。但佛门完全可以责难大奉,要求道歉、赔偿等等。
谁知大奉军队没来,却来了一大群的江湖匹夫。
这些人做的事,大奉朝廷可不会买单。
“赶不走?阿弥陀佛,那就除魔。”另一名长老沉声道。
首座闻言,缓缓点头:
“正是,我佛门清净地,岂容大奉武夫逞凶。师父,不如在寺外布下伏魔阵,让那群匹夫闯一闯。这一来能震慑那群乌合之众,二来则定製规则,稳住他们。
“度难金刚虽然没说什么,但想必心里已经极度不满,师父,这件事咱们务必要处理好。”
众人看向主持。
主持沉吟片刻,颔首道:“可!”
山道上? 许七安混迹在雷州商会的队伍里? 由闻人倩柔带队,缓缓靠向金光山下的牌坊。
牌坊建在山脚下? 高三丈? 匾额刻着:三花寺!
“呵,人还不少。”
李灵素骑在马背? 笑道。
他没再假扮李妙真,三花寺面临群雄“围攻”的场景? 全拜飞燕女侠李妙真所赐? 这时候他还易容成李妙真的模样,与找死何异?
而且还有身份被曝光的风险。
许七安“嗯”了一声,目光扫视,三花寺的牌坊下? 拴着一匹又一匹的马? 山道两边的树林里,拴着更多的马匹。
放眼望去,手持各种武器的江湖人士,或聚在一起闲聊,或倚在树干抱着武器闭目养神? 或盘坐在路边,啃着烤鸡。
热闹程度堪比集市。
来的人不少? 高手也很多许七安满意点头,这证明他的“宣传”效果不错。
武以力犯禁? 这群混乱中立的江湖人士,当真是最好的炮灰和马前卒? 谁都能薅一把他们的羊毛? 让他们充当工具人。
各大体系中? 以儒家和术士“人口”最少,又以武夫数量最多。
九州走武道路线的武夫,比其余各大体系所有人加起来,都多好几倍。
但根据我在地宫里看到的壁画,结合古尸提供的信息,神魔陨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九州的修行体系只有三种:
一,武者;二,道;三,妖族。
其中,武者和妖族是殊途同归,都是锤炼体魄,走的是以力证道的路子,只不过妖族有妖丹,有天赋神通。而武者有“意”,有合道。
至于道,那会儿还不能称为“道门”,因为古尸并不知道“道尊”的存在。仅凭这一点,就能证明道尊根本不是“道”的开创者。
但是,这三条体系在后来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武道和妖道昌盛无比,道门体系却只剩下“天地人”三宗,其他流派要么湮灭,要么没落,不值一提。
这就很不合理了,虽说“天地人”三宗后遗症很大,但其他流派总不可能有这类后遗症吧。
结果,有大问题的三宗流传下来了,其他流派却没落了
这时,呼喊声打断了许七安的思路,有人惊喜道:
“雷州商会的人来了,哈,终于有人出头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劲装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杆长矛,那是军队製式长矛,外观陈旧。想必是从黑市里买的。
贩卖淘汰的武器,是军队高层司空见惯的牟利手段。
闻人倩柔转头,朝身边一位侍卫低语几句,那侍卫一夹马腹,奔到持长矛年轻人面前,问询了几句。
“大小姐,三花寺的和尚非常霸道,已经打伤好多人了,不让任何人进寺。”
侍卫低声回禀。
闻人倩柔颔首,望向李灵素和许七安,柔声道:
“雷州紧邻西域,背靠宗门,三花寺向来霸道。便是官府,一般也不愿招惹他们。”
许七安望向金光山,道:“说说。”
“几年前,三花寺附近干旱,百姓颗粒无收。寺里的和尚不事生产,日子难以为继。首座恆音和尚,下山化缘,化来了几千斤粮食,几百位愿意散尽家财的香客。”
闻人倩柔挑起嘴角,讥笑道:“三花寺就此度过干旱,但不知道多少人因此饿死。佛门向来是先修己,再度人。”
许七安眯着眼,“这既触犯了大奉律法,也违反了佛门当初和大奉的约定。”
闻人倩柔颔首,道:
“但雷州布政使只是象征性的登山进寺,斥责了一顿。一来是惹不起佛门,二来边境之州,处理这类事,需小心翼翼,能忍则忍。
“事情若是闹大了,朝廷未必愿意和佛门翻脸,到时候,布政使就是头一个替罪羊。佛门有多强大,前辈想必是知道的。”
许七安没再说话。
“佛门最虚伪了,五百年前,就是看上了南疆十万大山的疆域才打仗的,偏打着为人族的旗号。”
小白狐叽叽喳喳的抨击。
她蜷缩在慕南栀温暖的怀抱里,两隻爪子捧着一块甜腻的糕点。
慕南栀隻用了一块糕点,就成功撸到她了。
小白狐吃完糕点,肉乎乎的两隻爪子按在慕南栀的胸脯,用力按了按,娇声道:
“姨,你的胸脯比夜姬姐姐还大呢。”
许七安咽了咽口水。
众人系好马匹,沿着台阶登山。
临近三花寺时,听见助威声和怒吼声,以及兵刃碰撞的锐响。
“当当!”
三花寺,石阶尽头的空地处,一名手持狼牙棒的汉子,被几名武僧用棍棒接连点在周身各处大穴,身躯骤然僵硬。
主阵的中年武僧趁机旋身,气机注入木棍,整个人带动棍棒旋转数圈,重重砸在狼牙棒汉子的脑袋上。
啪!
狼牙棒汉子护体神光崩散,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
中年武僧目光一闪,见到闻人倩柔带领雷州商会的人马上来,当即伸出棍棒,将狼牙棒汉子的尸体轻轻挑起。
挑到许七安等人面前。
周遭的江湖人士脸色微变,哗然不止。
双方对峙半天,终于闹出第一条人命,三花寺显然是不耐烦了,打算痛下杀手。
“臭和尚,你敢杀人。”
有人喝道。
这是在喝问三花寺的和尚,是不是真要不死不休。
“咄!”
中年武僧将棍棒杵在地上,竖目环顾,施展佛门狮子吼:
“尔等强闯本寺,意图染指佛宝,其罪当诛。然,主持心怀怜悯,不愿妄造杀孽,若想进寺,先过伏魔阵,只允许一人破阵。”
“混帐!”
江湖匹夫们破口大骂:“你们九人打一人,简直无耻。”
中年武僧冷冷道:“也可退去。”
他一副佛门地盘,佛门做主的姿态。
身后,众武僧齐吼一声。
铿锵!
周遭江湖人士纷纷抽出佩刀,与三花寺武僧们对峙。
这才是武僧的正确画风啊,凶恶霸道,相比起来,恆远大师明显走了歪路,我身边怎么尽是些画风不对劲的朋友许七安踏前一步,问道:
“敢问大师,三花寺出了什么宝物?”
中年武僧道:“浮屠宝塔功德圆满,仅此而已。”
“未曾听闻,法宝也能修行的。再者,宝塔功德圆满,三花寺为何不让我等进入?难不成,我们还能抢了宝塔?”许七安又问。
中年武僧道:“与你何干,一介凡夫,岂知佛宝神妙。”
无耻,这分明是大奉的龙气,怎么就变成佛门的宝贝了。
许七安没再说话,目光远眺,遥望寺庙深处,那座高大的,白墙黑瓦的高塔。
在他眼里,那座宝塔是另一个模样,通体金灿灿,一道金色龙影攀附塔身,缓缓游走。
这道龙影体型庞大,将高耸的塔身团团缠绕,与当日贞德帝脚踏的龙脉之灵拥有同等规模的体型,但金光不够凝练,远不及龙脉之灵宛如实质的身躯。
“大师不愿意说,那我来替你说,据飞燕女侠所说,宝塔内镇着当年山海关战役时,妖蛮两族和巫神教的高手。二十年过去,那些绝世高手化作血丹和魂丹,这便是超凡的契机,是踏入三品的助力。”
“胡说八道!”
中年武僧大怒,棍棒指着许七安,道:“休要妖言惑众,你若是个人物,就与贫僧打一场。”
“气急败坏了?浮屠塔内镇压的人物,当年亦有我大奉的功劳,佛门要独吞宝物,未免太霸道了些。是不是认为大奉军神捐躯,便没人能治你们了?”
许七安振臂一呼,高声道:“诸位,魏公战死在靖山城,而今佛门欺他不在人世,意图谋夺二十年前大奉的战果。”
“没错,血丹和魂丹也该有我们大奉一份,佛门凭什么独吞,欺我大奉无人吗。”
“交出血丹,不然放火烧了三花寺。”
江湖匹夫们纷纷响应,叫嚣起来。
不少人看向许七安,连连点头,这位仁兄说的有道理。
他们这不是抢夺佛门法宝,而是佛门先不当人,他们只是要回属于大奉的那一份。
腰杆瞬间挺直了。
中年武僧勃然大怒,恶狠狠的瞪着许七安:
“一派胡言,三花寺没有血丹和魂丹,这是有心人在挑拨是非。”
许七安反唇相讥:“信你,还是信飞燕女侠,我等只会判断。”
江湖人士们再次响应:
“秃驴,臭不要脸。”
“出家人不打诳语?睁眼说瞎话。”
要论骂街,三花寺的和尚十张嘴,也抵不过这群混江湖的一张嘴。
各种下三滥的话满天飞,左一句问候全家女性,右一句你是我儿子。
武僧不是禅师,没有那份定力,九位持棍武僧气的额头青筋怒跳。
“呸,无耻!”
小白狐最恨佛门了,见大家都在辱骂和尚,她也跟着骂了一句,并为此激动的在慕南栀怀里活蹦乱跳。
“狐妖?”
中年武僧恨不得一棍子敲死许七安,见状,抓住机会,喝道:
“胆敢勾结妖族,死!”
手里棍棒抖出圆弧,疾奔而来,一棍子劈向慕南栀。
慕南栀吓的连连后退,尖叫不止。
许七安鬼魅般闪现在她面前,抬起手臂挡住凶狠劈来的棍棒,“咔擦”一声,灌注了磅礴气机的棍棒应声而断。
虽然被封魔钉禁锢气机和气力,但皮肉筋骨是货真价实的三品,唯一的抗揍性能算是保留了。
中年武僧瞳孔微缩,武者的本能给出危机预警,正要抽身后退,与身后的同门组成伏魔阵,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
“跟他干!”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却让他失去了先机,许七安轻轻吹出一口气,带着绿色的气体扑在中年武僧的脸上。
“嗬,嗬嗬”
中年武僧呼吸困难,肺部火烧火燎,呼吸声像是破旧的风箱。
他绝望的盯着许七安,摇摇晃晃的倒地。
心蛊的精神影响配合毒蛊,效果还不错,嗯,以七绝蛊现在的力量,四品之下,我几乎没有敌手,当初离开京城时,我的实力最多是弱五品
许七安对七绝蛊的培育进度还是很满意的。
刚才正是用心蛊影响了中年武僧,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周遭的江湖人士见到这一幕,又惊又喜,方才中年武僧以阵法围杀一名六品铜皮铁骨武者,强大无匹,让人忌惮。
结果碰到了这个青衣人,一照面,倒了?
“他用的是毒”
人群里,有人说道。
“这一眼便能看出来,可是,这个和尚至少是炼神境,一般的暗算不管用。”
当即就有人反驳。
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频频看向许七安,知道这是一位高手。
不过
“他似乎想毒死武僧,在三花寺杀武僧,会遭到报復的。”
“三花寺的主持可是一位四品禅师,很不好惹。”
“怕什么,他似乎是雷州商会的人,商会里也有四品。”
正说着,一个眼眶深邃,鼻子高挺的青年和尚,从寺内走了出来。
“净心师兄。”
八名持棍武僧大喜,指着许七安,道:“此人带头闹事,用下三滥的手段偷袭了印顺师兄。”
“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饱含慈悲的温和声音里,蕴含着洗涤心情的力量,让在场所有人戾气一空,内心柔软向善。
“当当”声里,众人手中武器摔落在地。
几秒后,江湖匹夫们先后从佛门戒律的影响中挣脱,面露惊色。
“是律者?不,也有可能是苦行僧。”
“大概率是苦行僧,普通律者的戒律没这么强”
雷州的江湖人对佛门极为了解,这点是其他州的江湖人士无法比拟的。
“阿弥陀佛,又是施主。”
净心和尚双手合十,不理会众人,脸色冷峻望向许七安:
“施主屡次三番来本寺挑衅闹事,需知佛门慈悲为怀,却也有金刚怒目。”
周围的武僧、江湖人士纷纷看向许七安,看他会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