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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七安的一席话,宛如醍醐灌顶,打开了裴满西楼的思路。
东北三个国家,其中靖国的国都在最北方,与原本的北方妖族领地接壤。如今靖国铁骑几乎倾巢而出,内部防守必定虚弱。
这确实提供了偷袭的条件,但如果要绕道袭击靖国国都,还得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拥有攻城利器。
裴满西楼之前没有想到这个战术,是因为妖蛮两族不擅长攻城战。但现在不同了,有大奉军队的加入,有了火炮、车弩,以及攻城车。
要攻破一个守军虚弱的靖国国都,并不困难。
裴满西楼看着许七安,颇为兴奋的说道:
“此计可行,但必须抓住时机。靖国也知道自己国都守备空虚,那他们必然会有防备,康国和炎国的军队尚为出动,如果我没猜测,他们正是靖国敢倾巢而出的保护伞。”
啊?这个计划不行么许七安一愣,接着,便听裴满西楼继续说道:
“但如果大奉军队兵分两路,一路与我神族会师,一路从大奉东北方向突进,与康国、炎国的军队交战。这样的话,两国自顾不暇,必定缩减安排在靖国的兵力。
“同样的道理,巫神教总部的靖山城,里面的那些高品巫师,是对付敢侵扰国土的大奉军队,还是眼巴巴的守着靖国国都?答案不言而喻。
“炎康两国的军队无暇他顾,高品巫师参与其中,一定要是这样的背景下,我们才能袭击靖国国都。因为不管是康、炎两国,还是巫神教高品巫师,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奔袭数千里,赶去解救靖国。
“那么,国都沦陷在即,靖国骑兵是继续在北境肆虐,还是赶回来救援?”
裴满西楼越说越兴奋,脑海中甚至为后续靖国骑兵回援,制定了一系列战略。
裴满西楼郑重起身,拱手道:“许公子,你是真正的兵法大家,目光如炬,受教了。”
原来我的突发奇想,竟然如此厉害,莫非我真的是兵法奇才?许七安听的一愣一愣。
裴满西楼又道:“黄昏后,我会在城里的天香居设宴,单独款待许公子,希望许公子光临。”
许七安点头:“好。”
他跟着站起身,送两位妖蛮离开,黄仙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腰肢扭的格外风情万种,臀儿摇出动人心魄的弧度。
是个容貌、身段一流的大美人勾栏之主许七安默默评价。
御书房内,元景帝坐在铺设黄绸的大案后,手边摆着一摞厚厚的奏折。
他隻摊开其中一份,来自魏渊。
魏渊是本次出征的主帅,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
倒不是说大奉没有擅长领兵打仗的人,而是既然有一代军神在,何必还要费那些麻烦呢?
魏渊在折子里给出了自己的思路,他想调集十二万军队,其中两万军队北上,与楚州各大卫所的五兵力会合。
这七万人马负责援助北方妖蛮,对付靖国的无双铁骑。
另外十万兵马则由他亲自带领,从东北三州出发,突入康国和炎国腹地,直捣黄龙靖山城。
当然,十万兵马肯定要从各州调配,京城三大营里,最多调出一万精锐,再多就不可能了。
因为要守护京城。
元景帝沉默的看着这份奏折,半晌没动弹分毫,杯中茶水凉了换热,热了又凉,反覆三次后,他提笔,批红。
谈判结束后,朝廷这个庞大机构,迅速行动起来,兵部和魏渊负责调兵遣将,户部负责征调钱粮。
现在的朝堂诸公,当年都参与过山海关战役,对战事并不陌生。
其实从北方战事情报传回京城时,这些大人物便做到心里有数,并默默预热。
元景帝展开第二份奏折,来自兵部的,上面是出征将领的名单、职位,大致扫了一眼后,他便嗤笑道:
“竟是一群打算趁机攫取军功的膏腴子弟,是啊,跟着魏渊出征,军功可不就相当于白捡?”
他面无表情的提笔,正要批红,忽然顿住,道:“许七安那个堂弟,是张慎的弟子,主修兵法,可对?”
老太监诚惶诚恐:“老奴,老奴记不得了。”
元景帝笑了起来:“但朕记得,这便没有问题了。云鹿书院的人才,又是修的兵法,朕是惜才之人,给他一个随军出征的机会。
“呵,他若是不愿意,朕就摘了他庶吉士的头衔,把他丢到犄角旮旯里去。”
当即添上“许新年”三个字。
司天监。
监正依旧坐在酒案后,捻着酒杯,半醉半醒的看着人世间。
拾阶而上的脚步声传来,一袭青衣独自登上八卦台,广袖随着步伐轻晃。
“来了啊。”
监正苍老的声音笑道。
“出征前,想过来看看你这糟老头子。”
魏渊走过来,停在与监正并肩的位置,俯瞰着繁花似锦的京城,感慨道:“看了五百年,不觉得无趣?”
“无趣!”
监正点头,说道:“五百年里,能入眼的人屈指可数,你魏渊算一个。被逼无奈进宫,不算什么,三品武夫能断肢重生,让你恢復成一个男人,轻而易举。”
“魏渊啊,你知道人这一生,最难跨越的是什么吗?是你自己。你这一生,都在为情所困,可怜,可悲,可叹。
“你自废修为,在我看来恰是一次破而后立,你即便不拜我为师,但只要不放弃那颗武道之心,我就可以助你成为一品。一品武夫,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了。
“但你却守着宫里那个女人,蹉跎了自己的天赋,蹉跎了光阴,失去了问鼎至高的可能。”
魏渊站在高处,迎着风,笑了:
“知道当初为何不愿拜你为师?因为你我不是一路人。这世间,有人追求长生,有人追求荣华富贵,有人追求武道登顶。
“而我所追求的,是那个年少时,树影下,拈花微笑的姑娘。”
监正不再说话,抬起头,仰望蔚蓝天空。
凡人,哪怕是修士也无法看到的天穹高处,某个星辰,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华。
“真漂亮啊,当世之中,魏渊的本命星堪称最耀眼的星辰之一,他本该更耀眼才是,可惜为情所困,令人惋惜。”
某处山峰,穿着白衣的男人站在绝巅,仰望天穹,喃喃自语。
白衣术士身边,站着一位紫衣男人,气态华贵,留着长须,自带一股久居高位的威严。
“如果能将魏渊收入麾下,何愁大业不成。”
紫衣男人叹息道:“元景身为帝王,却想着长生,如此忤逆天道,大奉不灭才怪。”
白衣术士笑道:“不要小看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