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2)

听到这话,沈佑抬了抬眼皮,他二话没说,提着大刀驾马俯衝而来,楚瑜持剑朝着沈佑对衝而去,刀剑相交之间,楚瑜感觉对方力道蛮横无比,只是猛地一击,就让她觉得双手发颤。

马嘶鸣而起,楚瑜笑出声来:「沈佑,你这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武艺倒还是不错!」

沈佑没有说话,第二击再次衝来,这一次楚瑜不敢硬接,她的剑走的不是这种重器路子,沈佑的大刀却十分蛮横,加上马上交战,长武器本就有优势得多,楚瑜本也不想和沈佑交缠,一面躲闪着沈佑的强攻,一面道:「沈佑,你当真要效忠赵玥这样的狗贼,你难道就不会良心难安吗?!」

「陛下救我于水火,」沈佑声音平静:「我报效陛下,又有什么错?」

「为了一人恩情,置天下人于不顾,这就是对了?」

沈佑没说话,他的刀急了些,楚瑜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沈佑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她若是一对一来交手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是她方才已经战过一波,早已经有些力竭,卫韫在上方静静看着,忽地回头:「六夫人可请过来了?」

「在路上了。」

卫夏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战场,抿了抿唇道:「王爷,大夫人……」

话没说完,就看卫韫站起身来,往城楼下走去,吩咐道:「鸣金。」

卫夏早等着这句话了,卫韫一说,卫夏立刻道:「鸣金!快鸣金叫大夫人回来!」

而另一边,王岚坐在马车里,看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心里还有些犹豫。

「王爷说,这次劝降沈大人,还请您务必尽心。但是您也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也就是随便说一说,您尽力就行了。」

王岚没说话,她看着巍峨的城门越来越近,心里越跳越快,她从未这样靠近过战场,不由得捏住了车帘,艰难道:「我儘量试试吧。」

沉默片刻后,王岚忍不住又道:「若是劝不成呢?」

「劝不成?」卫浅皱起眉头,慢慢道:「应当就杀了吧,沈佑毕竟是个人才,若不能为王爷所用,还是要斩草除根才好。」

王岚愣了愣,她脑子里蓦地划过一月前他送她出城,挑起帘子那一刻。

她感觉自己的心沉进了水里,水浸没了她的心臟,让她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而战场之上,楚瑜骤然听得钲鼓之声响了起来,她急急往后撤退回去,已然是奔逃姿态。然而她身上方才几员大将鲜血未干,沈佑若是就让她这样走了,怕是不好交代。于是沈佑驾马追上来,楚瑜往城门疾驰而去,沈佑紧追不舍,魏清平和秦时月着急迎上前去,赵军中立刻有两将衝了出来,同魏清平秦时月两人纠缠起来。

是时战鼓声骤然擂响,城门大开,随着喊杀之声,枣红骏马驮着一银色盔甲、红缨银枪的将军带兵衝出,赵军军鼓之声随之擂响,两军在各自将领带领下衝向对方。

而两军中间沙场之上,沈佑眼见就要追上楚瑜,他干脆猛地跃起,弃马衝去,提刀从天而落,马惊叫而起,楚瑜被迫翻身往地上一滚,第二刀随之追来,也就是此刻,红缨枪破空而来,带着森森寒意逼得沈佑疾退,随后稳稳落在楚瑜面前,入土三分。

也就是这片刻迟钝,白衣银甲的青年便已疾掠到沈佑身前,单手拔枪,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枪法朝着沈佑逼去。

沈佑逼得连退,对方速度又快,力道又狠,沈佑勉力阻挡,感觉几乎无法呼吸。

「二十九年前,你母亲被俘,」卫韫声音平淡,彷佛这一场激战没有影响他半分:「在北狄受尽蹂躏,继而有孕,生下你来。」

「闭嘴……」

沈佑神色一动,刀法不由得凌厉几分,卫韫侧了侧身子,闪过他的进攻,继续道:「你十岁时,你与你母亲路遇山匪,是赵玥救下你,也救了你母亲。为了回报他,你按照他的话去了姚勇身边,成为死士,那时候你图什么,你还记得吗?」

沈佑没说话,大刀狠狠劈下,卫韫长枪缠上沈佑的刀,随后狠狠压下去,他抬眼看他:「赵玥当年曾许你,会有大楚盛世,北狄再不来犯。」

「打就打,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沈佑喘着粗气,明显有些浮躁,卫韫神色不动,由他一脚踢来,一面躲一面接着道:「你这半生,都在为此努力,可当年白帝谷,你为了赵玥,传了错误的信息来,害死七万将士,让大楚国土沦陷,华京差点被平,沈佑,你不觉得可笑吗?」

「闭嘴!」

「你耗费半生,想求天下太平,结果却是你一手将大楚推向万劫不復,看大楚山河飘零,百姓流离失所,女子如你母亲一样受尽屈辱,而你的主子赵玥如愿登基,你想必也不后悔吧?」

「我没有!」沈佑咬牙道:「消息,我没有故意传错。」

「你如今还信是北狄骗了你?」卫韫嘲讽笑开:「那北狄如何知道你是奸细的?北狄如何算准了局势的?我如今为何反,天下为何反,你还要骗你自己吗?!」

「你效忠的君主,为了皇位,不惜和当年欺辱你母亲的北狄人联手,借你之手杀我大楚将士,害我大楚百姓!沈佑,你有罪!你愧对于那七万英灵,愧对我卫家,愧对大楚,也愧对你自己!」

沈佑不说话,他咬着牙,强攻向卫韫。

然而如今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卫韫猛地一脚踹过去,将沈佑狠狠踹飞开去,旁边是士兵交战之声,沈佑翻身起来,又再次衝向卫韫,卫韫平静道:「我说得有错吗?你用你这大半生毁了大楚,开心吗?」

「更可笑的是,」卫韫抓着沈佑的头髮,将他整个人狠狠砸进了土里,他按着他,平静道:「当年赵玥救你,也是假的。那些山匪,本来就是他的人。」

听到这话,沈佑慢慢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

沈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握着自己的刀,猛地砍了过来,嘶吼出声:「不可能!不可能!」

他如今二十八岁,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让大楚免于战火,再也不要有他母亲那样的人出现。

然而是他亲手葬送了大楚最精锐的部队,也是他一手将大楚推向万劫不復,他走在那条路上,只能告诉自己,他是为了报恩,是为了效忠。

人无非忠义,他亦是不仁不义,那至少应该是个忠臣。可如今又怎么能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所谓恩情是假的,支撑他的所有,都是假的。

他提着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卫韫长枪划过他的身子也浑然不觉。

他被卫韫踹开,他又站起来,被砸进土里,又站起来。

他眼被血模糊,周边逐渐变得恍惚,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站起来,沙哑出声:「不可能……」

再一次被踹翻去,他呕出一口血来,却还是撑着自己,再站起来,艰难道:「不可能……」

周边都是喊杀声,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在流失,可他得站起来,他得撑住。

「沈佑,」卫韫声音平淡:「你做错了,不知悔改就罢了,还要一错再错吗?」

说着,他抬起长枪,指在沈佑胸口:「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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