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月牙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声,这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口空气。她强烈的挣扎了几下,死了。
小女孩,我们迟些再见。
火纹对着月牙说。
我毕竟是你的学生,你有必要这样对待我们吗?
我哽咽着问火纹。
我已经买给你人情了,杀人的又不是你。
我的泪流落下来,但他们一文不值,是最没用的东西,只能遮蔽视线。
我衝过去想要把火纹解决掉,谁料他就倒了下来。
他走了。剩下的是空音。
无力的摊软在我的怀里。
我恨得咬牙。我从没想像过我会这么恨自己,恨空音,恨我曾经尊敬的导师,火纹。
眾人都没精打彩。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不能让空音知道。
眾人望着我,待我说下去。
不能让空音知道她杀了月牙,否则她必定会很内疚而伤害自己的。
月牙的守护骑士开口了:
可是她杀了人还不用背负后果吗?
这不是她所想的,也不是她的行动,一切都是火纹的错。没必要让多一个人痛苦。尤其是一个我们都爱的人。
这是月瞳说的,拥着月牙尸体的双手更用力抱得更紧。
对,我们不可以让空音知道,更不可以让弥歌知道是空音下的手,否则他也可能因此而异常痛苦。
我对着所有人说。
但月牙的守护骑士看来还是深深不忿。
我正打算开口说服他,就看见白光一闪,骑士的眼睛睁得老大,看来受到了重大的惊吓,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按住了脖子,呼吸粗重,血从伤口中喷洒出来。他的脸上也沾满了血渍。
我们都眼不转睛地望着他,骑士们都面无表情,我则看着他慢慢倒下来,依然无法相信眼前的情景。
他的呼吸断了,在地上的反抗挣扎也渐渐停了下来,我却记起自己不小心屏住了的呼吸,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今天已重复了很多次,这一次是我向月瞳问的。
谢谢。
月瞳没有理会我,转头向拿着光剑的星澈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嘶吼着,我受不了一天两个人在我眼前白白的死去。
这是惟一的方法。他是骑士,骑士对于自己的原则和观念会絶对地遵行,因此再劝他也不会有用。只有这样才可以确保他不会把秘密洩露出去。弥歌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空音也不能。
月瞳说得毫无感情,彷彿在说着今天要做的事务一般。
我没有任何反驳的理据。守密是我提出来的,月瞳和星澈只是按我的想法行事,他们并没有错。
我们所有的人也没有错,只是按照自己的方法去爱最珍爱的人。
我们手牵着手,一起步向沼泽之中,让泥浆掩住口鼻,慢慢窒息。
善后工作是一项很大的挑战。
要清理好厨房的一切,还原本来的样子,不能留有任何血跡或是魔法的气味。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处理这一件事,要确保空音不知道她家中发生过一场谋杀的悲剧。
要把月牙和骑士的尸体放在一处不太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以争取善后的时间和让整件事的场地转移。这交由了月瞳负责,由她製造「犯案现场」,让四周有挣扎的痕跡,而佈置结界和魔咒则由我负责。
我们在这期间遇到了小小的问题。农工妇在这时经过了我们打算放置尸首的花丛,因此我只好把她的记忆修改一下。
之后的工作更为困难,要为我们各人找到时间证人。
我把空音待女的记忆修改了,以免她洩露出真相。她其实已答应替我们保守秘密,但她并不是一个能守秘密的人,因此我把待女的记忆清洗了,这也可以让她忘记这一件不愉快的事,对她也不无好处。
之后我也修改了自己侍女的记忆,让她以为我一整天也在家中没有外出,也没有看过月牙的出现,以减低被怀疑的机会。我的骑士不懂说谎,因此我也准备了他去了魔法塔的说辞,我们分开行动能够让他比较不容易被问出破绽,听着也比较自然。
最大风险的是星澈和月瞳的时间证人,我本想让他们互相作证的,但月瞳认为这一个证据对于心思縝密的空音来说并不完美,因此想要得到更多人证。越不吻合的时间,越多的证人对掩埋真相越是有利。
他们紧急地和部份的骑士们开了一个会议,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向他们解释了一遍,他们都是星澈和月瞳最为信任的骑士们,都愿意为他们作証,因此得以让他们一起说谎誂称在营中练剑。
完成了所有的佈局之后,我们都颓然地坐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想法,没有感觉,脑海一片空白。
我们等待着有人去发现月牙的尸首,听弥歌和空音最絶望的呼喊。
弥歌和空音的反应就如我们之前想像的如出一辙,激动而哀痛。
弥歌更是一厥不振,行尸走肉,活死人一个。
空音的疑心变得很重,怀疑着每一个人,对所有的人提防戒备。这让我们知道实情的人都万分无奈,哭笑不得。
这一个结果是我们想要的。
我们要把秘密守到进入坟墓为止,永永远远。
让他们都在谋杀的影子中慢慢平伏,然后生活会回到正轨,让所有人都遗忘这一次惨剧,渐渐习惯上失去月牙的日子。
显然,现在的弥歌和空音都还不能接受月牙的死,他们需要时间的冲刷,让回忆消逝。
我们等待着所有事情回到过去的一天。
我们都期盼着,静候着这一天的到来。
可惜,天从来都不从人愿。
命运最爱就是和人开玩笑,玩着血淋淋的游戏。
月牙的死对空音的影响其实并不算大,让她在意的是,弥歌在事件中受到的打击。
月牙是她的嫂子,但相识相知的时间始终不长,空音会对她的死感到难过,但不久便能接受、开怀。
但弥歌不一样。
月牙把弥歌的灵魂一拼带走了,剩下的弥歌只是空殻,是个没感情的幌子娃娃。
空音受不了如同活活被埋葬的哥哥。
她想到为月牙找出兇手,这是让弥歌回復生气的惟一方法。
但她不会想到这只会让所有的人掉入更深的絶望之中。她不知道。
因此她的一切都变得可以原谅,不管她做了什么事。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空音劝服了弥歌要为月牙找出兇手,他们俩为此十分积极。
彷彿在窒息中找到了仅存的一口空气,却不知道他们用的这一口气代价是尝到了希望之后再堕入地狱。只会更加生不如死。
弥歌是一个头脑清晰,思想縝密的人。
他虽失去了挚爱,失去了灵魂,但未曾失去国王认有的威严和客观。
他冷静地分析,一步一步缓慢地接近已然腐烂的心脏,要把它给抽出来,碾碎。
没有血会流出,因为已然乾涸,有的只是让人噁心的恶臭。久久没法清除。
恶臭是有毒的,藉由鼻腔扩散到每一个人的心内。
让其他人的心脏也发出同样的腐臭。
最可怕的是,无人能阻。
所有人都只能等待着自己发出絶命的哀号。
然后尸横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