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 焚香(2/2)

月夫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不离一眼,逕自柔然倾身,往男人无色的唇上细细一吻。她隔着鼻息的距离,用指尖深深描绘着男人的脸,彷彿正在联想那双眼睁着时的邪狂,偏生他冰冷固执地沉睡,只剩下幽幽的细微呼息,倘若不仔细諦听便会错失一般。

她的纤指,陡然停留在男人的眼角处,那里有一道隐约的疤痕。

「……痛么?」月夫人突然轻语,却不是对不离而道,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男人的脸,「月下无心伤你的,九郎。」

九郎,九郎,我的郎啊……

那时他半脸的血泪,是她如今失落了半颗的心啊!

「你流连在美梦不愿醒来,却放任我夜夜在梦魘里哭醒,你才是最残忍无情之人……」她低斥,如此时垂着泪的红烛,温柔而凄楚。

她解开他绸质的寑衣,取来湿布为他清拭身体,再将香膏涂抹在他的胸口,动作那么地轻、那么柔,彷彿在对待一瓶易碎的陶瓷,每一处都烙下了她的珍重,彷彿化作了一缕温暖的春风,每一处都像极了她的亲吻,彷彿天地间只馀下彼此,在天涯一角里安静地相伴着。

世界忽然静了,在二人周围开满了月下之香。

男人墨发如瀑,对照着月夫人的白,彷彿他们是上天註定的一双人。

红烛的泪流得更多了,像是要为这份残缺的爱情祭祀,像是为着这份圆满的等待感动。

「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记住,千万要记住……每三个月,尊主便需要雪山的鹿丹续命,只要忘了一次,尊主的命就保不住了……你听清楚了么?」月夫人不禁把男人拥得更牢,对不离罕有地厉了一张脸,郑重无比地吩咐着。

不离听罢一惊,不禁哭叫,「月姑姑,你要去哪儿?你要离开夜合谷了么?」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活到他醒来的那一刻,哪怕是百年后、千年后、甚至是万年之后……」月夫人凄凄地笑了,「可,人的寿命有限,也因此我不得不将他的九玄宫传给你。」

「月姑姑,你会活到那个时候的!」不离抢前抱着月夫人,同时抱着沉睡的尊主,像是一家人。

「傻孩子……如果你等到了那一天,你记得要将你的名字告诉他。」

「我的名字?」

「是的,告诉他,你叫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