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遇笑起来。
周遥说:“行了,我先走咯。”
她冲来寻挥手:“小美女,再见。”
宋知遇说送她到电梯口,让来寻进去坐着等他。
一直到他们离开,来寻才慢慢缓过神来。
原来只是朋友。
现在想想刚刚那个拥抱,似乎也只是朋友之间而已。
是她想多了。
来寻自嘲地笑了笑,她可能是有点ptsd。
只是没想到这应激反应,竟然能如此强烈。
调整好情绪,宋知遇也返回了办公室,他坐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却是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来寻察觉,问:“怎么了?”
宋知遇说:“没什么。”
她原以为他会和她解释刚刚的一幕,可是并没有。
或许是她的情绪调节得十分到位,宋知遇觉得不需要再解释,又或者,宋知遇压根没想过要解释。
无论是哪一个,都让来寻有些在意。
她知道这个在意显得格外矫情。
明明是自己敏感过头误会了,还期望着他的解释。
人总是这样,得到一点,就渴望得到更多。
渴望他能够更在意她的感受。
可是现在两人这样的关系,算什么呢?
就像宋知遇没有什么立场去吃乔尚青的醋一样,来寻又有什么立场去吃别的女人的醋呢。
况且宋知遇还是被她拖下水的一方。
知足常乐吧。
来寻再一次对自己说。
她在办公室没有待多久,王诚就打了电话过来,提醒宋知遇一个小时后的会议安排。
于是宋知遇提前送来寻回了学校。
王诚开车,三人行,又是一路无话。
下车时,王诚的关切叮嘱反倒比宋知遇这个父亲还要多。
来寻静静地看了宋知遇片刻,即使知道他不会说什么,还是不免暗淡了目光,转身走进学校。
睡前宋知遇倒是打了通电话过来,却也没提下午的事情,只是关怀且颇有些不自然地问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原以为,这件事情会就此翻篇。却在三天后,接到了宋知遇的电话。
“涟涟。”他说,“去和老师请两天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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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遇目送着来寻转身走进学校,迟迟没有下令开车回程,王诚坐在驾驶座上,揣摩着宋知遇的心思,半是玩笑地说了句。
“来寻好像情绪不太高,看来好学生也不想上学啊。”
果然,宋知遇闻言眉头微锁,问道:“你也觉得她不太开心吗?”
一个“也”字,让王诚明白自己这是猜中了。
“有一点。”他试探着问,“发生什么事了?”
宋知遇没说话。
三个小时前,许久未见的高中兼大学同学周遥找到了他。读高中时许恒和周遥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三个人算是一个小团体。
大学时周遥又碰巧和宋知遇在同一导师门下,宋知遇帮了周遥不少忙,毕业至今,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周遥此番前来,是因为她要结婚了,特地来送请柬。
闲聊片刻,互问了近况。
中途王诚敲门进来,提醒他下午的会议事项,才发现u盘掉在了家里。
宋知遇于是给来寻打了个电话。
“来寻,书房的桌子右侧第二个抽屉里有个u盘,你帮我带过来吧,顺便送你回学校。”
周遥八卦地问了句:“女朋友?”
宋知遇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才低声开头:“女儿。”
周遥很吃惊,他连婚都没结,怎么就突然蹦出来一个女儿。
“收养?”
“亲生的。”
周遥更加震惊。
宋知遇三言两语带过,周遥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并发表感言:“我早就觉得,你长着这张脸,就该有点风流债才对。”
宋知遇:“……”
临走时,她礼节性地给了一个拥抱,却好巧不巧,来寻在此时推门而入。
他还来不及解释什么,就被周遥抢了话头。
送周遥到电梯口,她叮嘱他再忙也得来参加她的婚礼。周遥移居芬兰已有数年,嫁了个芬兰老公,婚礼也在芬兰举行。
“可以把你家小美女也带上,算是带她来旅游了。”
回到办公室时,来寻神色如常,对于刚刚的事情,什么也没有问。
宋知遇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来寻向来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应该并没有误会。
送来寻去学校的路上,一路无话是常有的事情,宋知遇却觉得不太对劲。
连王诚也察觉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能怎么说呢,他没法儿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不管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嘛,哄哄就好了。”王诚说。
这可让宋知遇犯难了。
哄人,是一件他不擅长且没做过的事情。
晚上宋知遇又给来寻打了个电话。
“涟涟,你……”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略显局促地问了句,“心情怎么样?”
问完自己都觉得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电话那头的来寻也显然是被问懵了,愣愣地说:“挺好的呀。”
她好像真的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不开心。
于是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可临到睡前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他越发觉得不对劲。
小姑娘心思细腻,却也极其敏感隐忍。
当初面对夏瑾的事情就是这样,不说不问,通通自己憋着。
是了,夏瑾。
推门而入那一瞬间来寻的眼神,和去年生日听见夏瑾提起两人要结婚时,一模一样。
情绪稍纵即逝,她比一年前更加擅长伪装。
若她把周遥当成了又一个夏瑾……
思及此处,脑海中浮现出来寻进校门前略显疲倦无力的神色。
宋知遇登时睡意全无。
即便他已经决定将来寻送走,纠正这段错误的关系,可是他也不希望在来寻离开之前,有任何的不愉和委屈。
从前的事情他无法弥补,但现在的当下,他想倾尽所有对她好,让她开心快乐。
第一反应是想给来寻打个电话,好好解释清楚,可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
于是大半夜的,他拨通了许恒的电话。
“你知道怎么哄人吗?”他开门见山地发问。
一阵沉默。
许恒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错愕:“什么玩意儿?”
宋知遇捏了捏眉心,突然就有点后悔找他:“算了,没什么。”
“算什么算啊!”许恒当然不肯放过他,兴致勃勃地问,“哄人?你的词典里竟然还有哄人这个词?”
宋知遇:“……”
许恒继续问:“哄谁啊?我认识吗?什么时候好上的,我咋不知道啊?”
宋知遇面无表情地挂断。
两秒后,许恒打过来:“?诶?怎么就急了?”
宋知遇:“不想跟你废话。”
许恒好气又好笑:“你这人,大半夜的找我取经,态度还这么差啊。”
他三分正经,七分调侃:“这哄女人,无非就是四个字嘛——投其所好。”
宋知遇眼睫轻眨,将电话拿近了些。
许恒说:“约出来,看个电影送送花,买个礼物开开房,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宋知遇:“……”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许恒笑得不怀好意:“当然最有效的还得是这最后这一步,没有什么是不能在床上解决——”
声音戛然而止,宋知遇再一次挂断了电话。
这次许恒没再打过来。
宋知遇腹诽许恒的不靠谱,却又真就这他的话琢磨起来。
投其所好……
思索了半天,心下一片怅然。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不知道来寻喜欢什么。
他只知道她喜欢缩在阳台里倒腾那些花花草草。
除此之外,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一无所知。
甚至,他们亲密起来,也就是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
越是绞尽脑汁去想,越发现自己对她知之甚少。
可她却比谁都了解他。
宋知遇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蔓延开来的愧疚和郁闷压得他实在有些难受。
但,总不能听许恒胡扯,什么事都在床上解决。
他难得地失眠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划开手机,微信上有两条许恒发来的信息和一个定位。
【恒:三春园那边的温泉山庄我上个月去了一趟,挺不错的,你要不带人去玩玩儿?】
【恒:这个天儿泡温泉最舒服,穿的少,哄人也方便。】
附带一个下流的狗头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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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许恒:后悔,总之就是很后悔,我恨不得缝上我的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