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灿烂,一头清汤掛麵,顏色晒得健康的四肢细瘦暴露在体育服外,表情有着一点不可一世,微微对镜头昂起下巴--活力四射的十三岁任培妍。
比起怀念,我有的更是种失而復得的喜悦,「看,我在这里耶。」我手指着小培妍,欣喜的抬头。
我迎上的却是孙絳文蒙上点灰似的浅浅笑脸。
「……怎么了?」
「我……」他开口的时候,喉头紧涩的咽了下,「其实不在里面。」
「什么?」
「我不在这张照片里。」
我不解的蹙起眉,不信邪的再度看向他指的那个小个子,但由于能够辨识的特徵少得可怜,我只能又把视线移回踟躕的孙絳文脸上。他又咬起下唇,牙齿像绞肉机似的把他丰厚的唇一点一点啃进嘴里。
见状,我问得平淡,不带任何质问意味,「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说谎?」
「我不想让气氛变得尷尬。如果是你,你一定会怀疑为什么要带一张没有自己的团体照给人看,这不太寻常,不是吗?」
他的回答令我失笑出声,「不会所有人都这么想,你担心太多了。既然没有你,那你带这张照片要做什么?」
孙絳文的下唇被咬得泛出瘀血,使我想起染上病因而在花瓣上多出深色斑点的玫瑰花。
后来他放弃咬唇的动作,眼神一下子变得沉静。
「我想让你看看你以前的样子,而且这也是我身边唯一一张和你有关的照片。我转学以后--应该可以说是转学吧,我们全家搬到国外去,由于手续申请得顺利,我几乎是过没多久就得赶紧入学,什么都收拾得仓促,没来得及把所有东西带走。」
我听过小深提起他父母人在国外这件事,大概是为了躲避风波,又或是他们想带孙絳文远离这块土地才这么做。伤心地不宜久留,但孙絳文最后还是选择回来了。
我撑住脑袋,眼神盯着照片,手指随意敲击在吧台上,「那你没出现在里面,到底是做什么事去了?」
孙絳文索性趴在吧台上,下頷靠在手臂上,抿起唇,「我大概……逃到很安静的地方看书去了。那时候都没什么人,我应该是在这吧。」他指指照片里一栋大楼,「这里的楼梯间很隐密,很少人会发现这里。」
我瞇起眼想能不能看出孙絳文的轮廓,但什么也没有。于是我暗自想像远比现在更为纤细的他独自坐在楼梯间,彷彿不知天荒地老啃着一页又一页的书。
「你那时候喜欢看什么书?」
「我忘记了。以前看书只是囫圇吞枣,吃着字,但吸收不进字,不过看书这件事可以让我沉淀。」
他侧过脸,没有再说下去,我留意到他眉间多出些苦闷的皱褶,他正缓缓沉进回忆的漩涡里。
我多想陪他一起,但我只能像个旁观者望着他置身其中,一点头绪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