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文华一出月门就见着院外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的潘迎晓,想起适才在书房中和那矜贵少年谈及的种种,她不由得有些失神,直到潘迎晓走至跟前唤她一声“姑母”这才恍惚回神。
“姑母可是身体不适?”潘迎晓见她面白如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迎扶上前,冷不丁被她一把按住手背这才惊觉她手指冰冷,手心更是一层冷汗。
左文华捏了捏她手背,按下她几欲出口的惊诧,沉声道:“先回去。”
潘迎晓连忙点头,婉拒了明珠的帮忙,亲自扶着左文华往她的院子去,临走前遥遥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处书房,眸光微冷。
“覃大人不去送送贵夫人吗?”书房内的对话仍在继续,夏昕淳和左文华聊完,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覃奉瑜身上。
“迎晓那孩子想必已经等候在外,她一贯孝顺周到,想必会照顾好文华。”覃奉瑜还是先前那副温和模样,即便是刚才听见他和左文华说起的那些拿出去势必会闹翻天的交易,他也没有表露出丝毫惊愕。
夏昕淳轻嗤一声,把玩着手里的墨条,抬眼看他:“听闻覃大人一直没有去见过你的这位远房‘侄子’,是吗?”
覃奉瑜垂眸看地,语气平静:“文华操持府中内外事宜,大大小小从未有过差错,臣相信她。”
信完潘迎晓又信左文华,太极打得可真好。
夏昕淳懒得继续和他兜圈子,开口道:“你确定不见她一面?”
覃奉瑜眼睫极其短促地都抖动了一下,他知道他这句话里的“她”指的不是潘迎晓这个远房“侄子”,而是,覃与。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这个女儿了,上一次见她,还是她哭哭啼啼来求自己别让覃瑶和裴闻钦定亲。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姐妹情深,没成想她是对未来姐夫有了想法。他心中失望,顺着文华的意思默许了关她几日,没成想祠堂失火一事后,女儿就不再是自己的那个女儿了。
他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他也知道文华的聪慧敏锐尤在他之上,如果连最宠爱女儿的文华都再三确认了的话,他基本已经可以去相信她的判断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亲自去见一见这位覃与,毕竟这不仅仅是怪力乱神,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诸多隐秘更涉及到覃左两家的未来,不论是作为覃家家主,还是作为覃与亲父,他都合该去见她一面。
但他没有。
每每一起这个念头,他就不自觉地想起求到自己跟前女儿那张哀戚的脸,他时常忍不住地想,如果他对女儿再多一点关心,是不是能赶在给覃瑶定下亲事前察觉到她的年少慕艾,这样她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地去祠堂烧庚帖,更不会……变成另一个覃与。
逃避,自欺欺人。
是以一直到她离开覃府住到了外面,他也始终没有去见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