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故挨了几记,王子轩非但没恼,还像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似的跟着笑了。
他的笑容虽带宠暱,但温浅如绅士,可却能再一次撼动她的心扉。
引得丁佩佩又主动啵他一记,结果她的主动换来唇舌被缠上的下场,不过她依然没有被动地任人鱼肉的意思,不但热情回吻,还反客为主地把闯入领域的舌头推回去,纠缠一番才肯鸣金收兵。
「其实你会不会不喜欢我太主动?」
她一向不觉得女生主动一点有什么问题,不过她先前被皇上在背后数落了一番,而他指导她追求皇上时亦曾提醒过她绝大多数男生都不喜欢女生太主动、太积极进取,所以她现在回想起又有点担心自己会不小心误踩地雷——
没想过她会在意他的想法,王子轩怔忡了下,才暖声答话,安抚她难得出现的不安情绪,还要是因他而起的不安情绪。
「不会,我就喜欢你主动。」
简单一句话,不但消除她的疑虑,还给予她对自我的一种肯定。
他所说的并非爱语,却撼动了她的心耳。
心灵触动来得突然,丁佩佩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恢復平日大情大圣的模样,说话大剌剌:「该不会你就是你先前说的那些极少数男生之一吧?」
「正是。」王子轩承认得乾脆,另淡描轻风地附上一个曾经令他一度感伤的残酷事实。「也就是你不会看上眼的那些男生之一。」
他语调平静,像在诉说别人的事一样,但她偏偏感到胸口微微一紧,她常被友人嘲说是神经大条兼且观察力奇低,可她此刻却隐约地嗅到泛着草香的空气里头那丝酸涩味儿。
「我现在看上了,那你会不会被归类回绝大多数之一?」丁佩佩抱着希望问,由衷希望他能挤身绝大多数的行列。
可他却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这——」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王子轩便抢先开口,凝睇着她的眼睛,道出撼动她心的一句:「因为你不是绝大多数之一,所以我不想当那绝大多数之一。」
这……
心陌名一颤,丁佩佩迟疑了下才将困惑溢出唇畔:「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是绝大多数之一?」虽说她都觉得自己与眾不同……
「你不是传统社会观念上的女性。」
乍听有点学术性质的用语,丁佩佩顿感到有点头大。
「即是什么意思?」
「某些守旧思想在东方人眼中仍是根深蒂固的……」留意到那张俏脸上出现问号,王子轩立即点出要点:「简言之,你不是绝大多数人眼中的女人。」
丁佩佩皱着眉用力思考了一阵,才说出理解出来的:「即是不像女生?」
「对。」王子轩笑答。
「其实你心底里都嫌我不像女生,对不对?」丁佩佩有点过敏地问。
「不是,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女生。」王子轩暖着嗓答话,眼眸里的宠暱几可溺死人。
心扉剧烈一震,两道专注目光里的温柔仿如化成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心间,于瞬间涨满她的胸腔,涨得她一时遗忘了原先要说的话,微张的唇未能吐出片言隻语,仅能像个傻子似的怔看那张轮廊冷峻却偏能带来温柔的俊帅脸庞——
虽说她老是被说是男人婆,虽说她知道自己的性格确实距离「女生」有好一段距离……
她知道,但她终究是个女生,她也希望被当成是女生来看,至少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对,她希望自己被当成是女生来看待。
皇上从没把她当成女生来看,但他……的态度却是她所期待的。
还要一直都当她是女生,在她还没喜欢上他之前就已经当她是女生……
她不知道要怎样形容那种感觉,她国文不好,如今只觉得有头羊在她心版上倒立转风车了……转啊转转个不停,直到听见他带抖音的低唤才定格。
「佩佩。」
「嗯?」丁佩佩应声,不自觉发出了一个很不像她、很有女人味的单音。
遥看着那片澄清的蔚蓝天际,王子轩暗吸口大气,才鼓起勇气坦白儿时的秘密:「其实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曾送过一个篮球给一个男生——」
他语带迟疑,故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位处上方的女人抢白,对方还要用蛮劲推他,强行撑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
「你提起这个,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会没听我话好好保管——」
?!
王子轩震慑当场,被那双问责的大眼睛瞪着看好一会,才成功溢出声音来:「这……你知道了?」她怎会知道这个?应该没有人知道才是……
「不是知道了,而是看到了——」丁佩佩气鼓鼓纠正,没发现自己将罪行公诸于世。
要不是她追问伯母,她都不晓得这个男人从小每逢遇上篮球活动都找挛生兄长顶包,更没想过有人会自卑到连说出自己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她看到了?怎可能看到了?
「你曾去我的家吗?」王子轩臆测说,这是唯一一个可能性,皆因箱子跟篮球都没有脚,不会自己跑到她面前自首——
经他这么一问,丁佩佩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才没有这样的事——」丁佩佩矢口不认,但脸上的表情却非常不自然。
「那你为什么会看到?」王子轩顺着问,墨瞳不错过她脸上每个小细节。
丁佩佩心一急,嘴巴比大脑还要快,随口编了个连三岁小孩都不信的烂理由:「我哪知道?你去问篮球囉——说不定篮球有脚自己会跑呢——」
「原来篮球有脚自己会跑的——哼!」王子轩故作恍然大悟地道,那抹噙着在唇角的笑意欠扁得很,看得她恼羞成怒,虽说她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来劲给他结实的小腹来了记强而有力的手刀——
「你知道就最好啦——」
纵然理站在他那方,但他没有据理力争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
眼见他压根儿没有追究的意思,丁佩佩耍起小任性来,反过来做追究那方,继续未完的秋后算帐——
「你还未答我为什么你没听我话好好保管?」
王子轩沉吟片刻,才开腔:「我……」他曾想过解释,但他发现再多解释都不能够成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故他一面愧疚地向她致歉:「很抱歉。」
瞥他那悔不当初的模样,丁佩佩有感自己欺凌弱小不要得,马上像个小孩似的略显笨拙地解释,口吻里夹着一丝歉意。
「我并没有怪责你的意思——」
「那即是原谅的意思吗?」王子轩马上就问,绝对有曲解她的原意之嫌。
「这明摆着是两码子的事好不好?」丁佩佩没好气地道,可王子轩却置若罔闻,复问:「即是原谅的意思吗?」
引得易动肝火的她烦躁地再开口:「我都说——」
可相同的指正还没来得及出口,她便在两道疑似是恳求的目光底下才猛然意会过来,发现他在请求她的原谅,她心里纠结了一大个,才无奈地应话:「都可以的。」
「那就好了。」王子轩轻叹,释怀一笑。
如释重负的一笑,笑得她心生愧疚,明明没遵守承诺把她送的篮球保管妥当的人是他,明明犯错的人是他,可她却有种犯错的人是她自己的错觉——
「佩佩。」
「怎么了?」丁佩佩马上应话,满面困惑,除了原谅外,他还想要什么?
她想不通,她的脑袋不如他那般复杂,猜不到他的心思,即使她听见他的下文。
「你先静下来一会,听我说话好吗?我说话比较慢……」
……她有经常抢白吗?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丁佩佩看着那双像是藏了很多秘密的黑色眼睛,才点了下头,反覆提醒自己要多点耐性,别跑去抢白。
长指抚上那张总是主动得令他不由得惊叹的嫩唇,王子轩似叹似喃的娓娓道出一直存放在心上的想法:「虽然我总是说你太过主动,但事实上我很羡慕你,甚至打从心底里佩服你的勇气……至少你很敢说你想要什么,也很敢争取自己想要的,无论失败了多少次,无论被拒绝了多少次都可以继续下去……」
「你是在讽刺我厚面皮?」丁佩佩有点生气地问,一副将要爆炸的模样。虽说她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子说她,但要是说的人是他,她会生气想唱爆了——
平滑的指腹轻抚她微鼓的左颊,王子轩感慨万分地说,一字一句的将一直收藏在潘朵拉盒子的情感与想法全部释放出来。
「正好相反,我一直都很想像你这样,可我没这份勇气,我从来都不是这么自信的人,不过来到现在,我想试着勇敢一次……」
他说话慢吞吞的,她确实很不耐烦,皆因她很想、很想实践脑中的蠢动,但她还是有能忍住,有能强逼自己捺着性子等待相信会很让人振奋的下文——
果不其然,她等到了——
「佩佩,无论是过去抑或是现在,我都很喜欢你……」
所以,她再也按捺不住,狼吻那张很值得疼爱一番的嘴唇——
重重的啵了一记后,丁佩佩便半命令半鼓励道:「这是奖励,你以后要多点主动啊——」
王子轩笑拒轻易妥协,讨价还价地道:「那你要多给点奖励才行啊——」
「你这下是讨价还价吗?」丁佩佩摆出烈女架势,故作兇巴巴地吼问。
「小人不敢——」王子轩故作恐惧地道,偏偏唇畔不协调地噙着笑。
「你会不敢吗?你明明就是个大魔王——」又腹黑又阴沉……
突然被冠上恶名,王子轩非但不恼,还笑着反问:「我是大魔王的话,那你是什么呢?」
「我当然是——」丁佩佩直觉答话,说了一半却发现脑袋满载一堆问号。
「孩子王吗?」王子轩抢先开口,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很吸引她的拳头。
「你——」什么孩子王?丁佩佩握起粉拳威胁道:「有种再说一遍——」
「孩子王——」王子轩不畏死的重复,还补述:「好胜的孩子王——」
她承认她是好胜,但这名号一点都不好,皆因——
「一点都不相衬——」
「怎会不相衬?」王子轩不以为然一笑,他调侃道:「当大魔王遇上孩子王,五十步笑百步,大家都不相伯仲啊——」
那大胆的言词、那欠揍的笑容,找死得很,逼得她不得不主动低头封着那张活得不耐烦的嘴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