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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些事,他不该再插手了。

他理性上是知道的,但终究忍不住插手,为了洗脱她口中的骗子污名插最后一次手。

国立台湾艺术大学。

音乐大楼后方的草地。

「王儿,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

「就聊聊天啊。」王子轩轻描淡写地答,脸上的笑容跟他的嗓音一样轻。

「聊聊天?」皇上眼露质疑,「你特意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聊聊天?」

薄唇牵了牵,王子轩装伴无辜地反问:「难道儿臣想跟父皇聊聊天都不行吗?」

「不是不行,我只是觉得王儿你不会为了聊天这个理由约我出来而已。」

耳闻友人对自己的了解,王子轩瞳眸闪过一丝复杂:「父皇经常观赏电影、剧集都没留意到政府的宣传短片啊?」

「什么宣传短片?」

一抹恶质的笑染上薄唇,王子轩故作正色八百地道:「就『每日暂停十分鐘,听听少年心底梦』啊。」

雷得霸气身影险些被仆倒下地,所幸的是马步扎得够稳,没遭逢不幸。

「肯定又是天地线那傢伙教坏你的——我找天要好好教训他才行——」

「天地线没教坏我啊。」

「那一定是交际草做的好事——」皇上武断道,还两手交叠磨出格格细响,宛若要替被教坏的儿子出头的模样引得王子轩晒然失笑,不过失笑归失笑,他还是有笑着替不幸被怀疑的交际草澄清:「也不是交际草教坏我啊。」

「那铁定是那个男人婆做的好事——」

乍闻某人的代称,王子轩脸色微变,可他很快便恢復过来,表情认真地切入迟迟未进入的主题:「父皇到现在还认为米米是被女王子摑了一巴掌吗?」

不曾料想到对方会扯上这个,皇上愕了下才答话:「罪证确凿,米米脸上的红肿就是铁证。」

王子轩不以为然一笑,又间话家常地探问,唇畔夹有一丝不显着的狡黠:「父皇仍然认为米米是因为和女王子争执而白白挨了一巴掌吗?」

皇上不疑有诈,又答话:「不是我认为,而是米米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父皇知不知道米米是右撇子还是左撇子?」王子轩紧接着又问,引得皇上反射性地回答:「她跟我一样是右撇子啦——」

算是有关于个人私隐刚脱口而出,皇上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马上追问:「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王子轩没答腔,仅拋出另一个疑问:「嗯,那父皇还记不记得米米当时是右边脸肿了,还是左边脸肿了?」

纵然敏锐地察知气氛有点不妥,皇上还是答了:「就……右边啊!」

但也没忘记要追问背后源由。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父皇,冒犯了——」王子轩仅拋下意义不明的一句,便扬手作势要给皇上一记耳光,皇上反射神经迅捷,立马挥出强而有力的一拳还击,拳头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左边脸颊上。

由于皇上的拳太重,他立即应声倒地,吓得皇上马上蹲下来扶起他,紧张兮兮的关心他的情况。

「王儿你怎样?还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反射神经严重过敏,怎么突然攻击我?」皇上气急败坏地问,虽气愤自己的无情力太重,但说出来的口吻却像是在责怪别人偏要拿脸来吃他一记拳头。

强忍着左颊处针扎般的刺痛,王子轩挤出声音来交代原因:「回父皇的话,儿臣只是想做一个小实验给父皇看。」

「实验?实验个屁啊——你不是一早知道我反射神经过敏吗?!还做实验?!」皇上粗声粗气地责备,可粗糙的大手却矛盾地轻抚他严重受创的左颊。

纵然有感画面bl味很重,但王子轩未有因此抗拒皇上的触碰,续交代道:「儿臣做的不是用来确认父皇是反射神经严重过敏的实验……」

「不是这个,会是什么?」皇上没好气地问,一手拎起那个看起来弱不襟风的儿子。

刚重新站稳,王子轩边忍着火辣辣的痛,边娓娓道出他突然出手攻击对方的动机:「儿臣只是想证明给父皇看两个人发生争执时,无论是哪一方先按捺不住脾气突然出手伤人,只要大家都是右撇子的话,第一个受伤的位置有八九成机会是在左边,而最后不足一成多的机会则是正面……不可能是在右边。」

「……你的意思是?」皇上蹙眉问道,内疚的大手又往他受伤的左颊探。

「嘶,如果伤者的伤口在右边,而双方都是右撇子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一丝不祥预感驀地窜入心间,皇上纵感不安,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追问更多:「……什么可能性?」

深睇了那张微绷的面容好一会,王子轩才将推敲出来的结果和盘托出:「那就是伤口是伤者自己造成的。」

此话一出,壮硕男躯猛烈一震,皇上激动否决这个可能性:「这……怎可能?米米怎可能会做这种事?!一定是哪里出了误会——说不定是那个男人婆为了掩饰罪行才用左手伤人——」他是这样说的,可指尖却带着心虚的颤慄。

对于友人的反应,王子轩未有表现出一丝意外,仅耐着性子引导对方用他的方式思考:「父皇没看过佩佩打墙或是发脾气时的模样吧?佩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习惯先出右拳,后出左拳的……所以,如果米米的伤口是佩佩造成的话,米米应该两边脸都遭殃……」

可友人仍然本能地护短,为自己的女人辩护,抹杀掉所有犯罪的可能性。

「……说不定那个男人婆摑人耳光的时候是先出左手,后出右手——」

「父皇,刚刚的实验不是也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吗?」

「……你的意思是?」

「父皇本身是有武学根底的,你受到攻击或攻击别人时都会下意识用习武的招数来招呼别人,不是吗?」王子轩又问,转而引导对方设身处地的思考。

「是这样没错……但这个跟那个有什么关係?」

瞥见那张刚毅男性脸庞上出现和她有点相似的茫惑表情,刀削般的薄唇不住苦涩一勾,牵出一个介乎笑与不笑的纠结弧度。

「父皇,女王子跟你一样是有武学根底的,你认为她会不会和你一样在自卫时下意识用了习武的招数来招呼别人?」

「但如果米米真是要对我撒谎的话,她大可以打自己的左边脸,没必要留下这么可疑的伤口证据。」皇上抄手强辩道,引得王子轩不住开口调侃这个容易动怒的男人:「其实也不算是这么可疑吧?毕竟父皇都不曾怀疑过她——」

「你——」

「米米不是不想打自己的左边脸,而是不够力。」

「不够……力?什么意思?」

「米米之前在製作佈景板时,不小心被掉下来的佈景板压伤了右手臂的肌肉,以致有一阵子右手臂发不上力来——这一点不少二年级戏剧生可以作证的,在学务处可以找到米米曾经借用冰袋的纪绿。」

「这……」

「要是父皇不嫌麻烦的话,大可以週三晚上八时去恩典復健走一趟,相信会碰到米米的,那里的护士提过米米每次都很准时的,几乎分秒不差啊……」

「……恩典復健又是什么来的?」

「父皇不知道这个吗?」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问你——」

「恩典復健,即恩典復健科诊所是艺大的特约医院……主治项目是復健科,父皇会不知道这个也很正常的,父皇是学武之人,扭伤是常事,多数去看跌打,而不是跑医院……」

「復健科……怎么米米都没跟我说她曾看过復健科什么的?」

「大概是米米不想父皇替她担心吧?」

「不想我替她担心……但她之前明明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跟我说——」

「是这样嘛?那儿臣就不清楚为什么米米要刻意隐瞒这些了……父皇这么英明盖世,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

「父皇?你还好吧?」

「我想不通……」

「父皇哪里想不通?」

「既然米米是右手发不上力的,她应该会用左手摑自己,而不是用右手……如果是用左手的话,应该是打左边脸比较顺手才是啊,那为什么米米是右边脸肿起来?」

「因为她不可能用左手。」

「不可能……用左手?是什么意思?」

「米米的左手臂几年前曾被严重拉伤过……」王子轩轻描淡写地带过,并交代其他能够证明他所言非虚的资讯:「米米现在还有在做復健的纪录,她的左手臂不太能发力,她在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依赖右手处理日常生活……这一点,不需要儿臣说,父皇都应该很清楚吧?毕竟父皇跟米米相处了这么久?」

「……我以为她的左手只是比右手弱一点而已。」

「并不,她的左手只能输出一般人一半的力,所以,她只能勉强用暂时发不上力的右手——摑左边脸已经很不顺手了,还要用发不上力的右手,就更困难了……所以,她只能用发不上力的右手摑自己的右半边脸。」

「……」

「父皇?你还好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是指她左手比一般人的弱的事——难道你之前已经认识米米?」皇上一脸怀疑地问,眸光相当复杂。

敏锐的察知对方的想法,王子轩未有贯彻一向拐弯抹角的作风,马上跟话题的女主角撇清关係:「父皇过虑了,儿臣之前并不认识米米,儿臣只是花了点时间尝试『了解』一下米米而已。」

可话题男主角未有像往常一样轻易被说服。

「这样也算是『了解一下』?你说的我通通都不知道……」皇上懊恼不已地道,不晓得是在生友人的气,抑或是在生自己的气,搞不好两者皆是。

「不知道是正常的,父皇贵人事忙,哪像儿臣有这么多空间时间『了解』这么多……」王子轩安抚道,还体贴地替对方找了个能够令对方舒坦的藉口。

「但这些都是我应该知道的——」皇上烦躁地道,大手粗暴地抓扒自己脑后的金发。

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烦躁肢体动作,王子轩薄唇又夹着一丝苦涩味的扯了扯,才续安慰道:「要是对方有心隐瞒的话,父皇不知道亦不足为奇啊……」

「但米米根本不需要对我隐瞒这些——」皇上震怒出声,声音接近咆哮。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的……」王子轩拐弯抹角地替话题女主角说话,显然是得知内情,又未打算交代的模样看得皇上眼角抽动,吃味的追问更多自己不知情的:「那她为什么要自己摑自己?」

两手不负责任一摊,王子轩衝着皇上抱歉一笑:「这一点,儿臣就不清楚了。」

这一笑,相当意味深长,而随着内幕越爆越多,以致疑心病越来越重的皇上自然没错过这一项。

「你会不清楚?」

「我又不是天地线,知道的始终有限啊。」王子轩谦虚地道,可那双墨眸却不协调地闪着睿智的光芒。

「……」

「要是父皇想知道为什么的话,大可以直接问米米啊……」王子轩怂恿道,两手又摆了摆,将「不负责任」的精粹完全表现出来,看得皇上胃里直有火,险些失控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可那股衝动最终都在瞥见他红肿的左颊上烟消云散。

「……你真是不知道?」皇上强耐着臭脾气复问,但那兇恶的表情在张狂的金发配衬下挺像一头盛怒中的狮子,模样相当吓人,可王子轩非但未感惊惧,还敢兜圈子带对方游花园:「有些事,我认为由米米自己跟你说比较好。」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皇上用吼的追问,倘若细听,还能听见风声中夹杂了数声几不可闻的咬牙声。

纵然有听见友人近乎自虐式的磨牙声,王子轩依然未有坦白交代的意思,仅模棱两可地道:「嗯……要是父皇喜欢的话,都可以这样理解的。」

引得皇上终于按捺不住那份蠢蠢欲动的衝动,出手揪过他的衣领,哪管自己不久前才为自己不小心打伤友人而心存内疚。

「喜欢个屁——你给我赶快交代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父皇真是很想知道吗?」王子轩明知故问,惹得性子急的皇上又来了一记震耳欲聋的河东狮哮。

「屁啦——我不想知道还会问你吗?!」

「但儿臣始终觉得这些事……由儿臣来说不太好啊……」王子轩刻意装作欲语还休的模样,养大了皇上的求知欲,致使对方未有察觉到他是故意这样说来引人入局。

「我要你说就说,别管什么好与不好——」

「既然父皇执意如此,儿臣唯有从命吧……虽则儿臣始终认为这样做不太妥当啊……」王子轩装佯一脸无奈状,使得皇上更加好奇,未有察觉到他动机不良。

「别再哆哆嗦嗦的,给我赶快从实招来——」

确认友人已入局兼且没发现到自己居心叵测,王子轩开始将自己知道的资讯逐小逐小的公开:「父皇还记不记得谁是柳怜怜?」

「柳……怜怜?谁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们不是在说米米的事吗?」

「父皇忘了吗?父皇还记不记得自己曾在初中的时候帮过一个女孩子?」

「哪个女孩子?」皇上一脸不耐地问,五官几乎要紧拧成团。

对于友人的反应,王子轩确实感到有点意外,不过很快便换个说法继续。

「父皇曾帮过很多女孩子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皇我是万人迷有多受女性欢迎——总是被女生团团围住,很多女生借故央求过我帮忙——我不会特别记住哪位——」皇上自吹自嘘,那自满到近乎自恋的模样看得王子轩不住开口轻讽:「父皇当时只记住要照破镜子吗?」

「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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