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陛下说会有人乘船逃跑——绝无可能,海上风浪危险,远不是江河湖泊可比,随便下海便是没命的事。留下来,朝廷的处罚也只有迁居,万没有乘船逃逸的理由。”太傅振振有词,“臣的老家在徐州,对此有一二了解。”
皇帝闻言,叹气道:“说的也是,是朕异想天开了。朕未曾去过海边……何时有机会,想去太傅的老家做客呢。”
太傅行礼:“这是朕的荣幸。”
这件事暂且不提,又绕到如何搞钱上头。
“为今之计,朕要节衣缩食,各位募捐朝廷,朕会请人为他立功德碑。”皇帝幽幽道,“朕还打算让尹清他们,钻研礼制,修订大汉新制,对各级的吃穿用度进行更改,减少耗资民财。”
原本皇帝自个节衣缩食不牵涉到别人,但要是一旦改了律法,那么就能理所当然的规定所有人用度不能超越皇室了。
“陛下有心,自是好事。然朝廷法度不可朝令夕改,礼仪丧葬不可无故增减,兹事体大,关乎国本…”太傅斟酌词句,“比起这些,如今郊外灾民甚多,陛下也可适当安抚一二。”
“太傅的用心,朕都明白。朕会谨慎小心的。然而如今朝廷缺钱,朕实在无法,只能请太傅多多帮忙了。”
“还有一事,陛下不能事事多仰仗宦官。陛下要记得亲贤臣,远小人。我大汉天子,怎能学后宅妇人…”
“朕清楚。只是朕花这么些钱养着这些人,总不能只让他们做那种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能做的事吧?”皇帝说,“说起来,太傅的那个孙女叫…谢采女,颇有才气。朕将后宫用度交给她,替朕节省不少开支。太傅说安抚灾民,不如叫谢采女领众人去施粥如何?采买便交给你来安排了,太傅。”
“臣遵旨。”
对于皇帝连自家孙女名字都记不住这件事,太傅并不惊讶。
皇帝是不可能记不得的。他故意表现出不记得,这是在敲打,还是对他不满。谢太傅留了个心眼,暗自叹气。
连续三天三场会开的极累,皇帝终于抽空来看我。一打照面,寒暄也懒得,便挥手叫郑众给我递了一迭纸。
“郑众,你给她复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郑众应声,走到旁边将纸摊开,上面是数个人名,还进行了简单的划分。
太傅一派占六到七成,另外有三公与大将军以及几个九卿之一的官领尚书事,入尚书台为尚书,其六人各自又领六人为笔录,大多为郎中等郎官。其中三公权力被太傅压制,虽无丞相但实为最有权势第一人。又因是太子老师,故而关系更亲近一层。
国家没钱,司徒主管财政,担当主要哭穷的角色。日日统计税收,不说是太傅心腹,与太傅关系一直很好。司空是皇帝的人,因掌管水利土木工程、营城起邑、修竣槽沟,是个纯要钱职位,因要不着钱要的着钱不得不多次与太傅等同台竞技。
太尉掌军务,由于大将军的存在,太尉主内,将军主外。太尉麾下三卿分摊了内庭防务,城内巡逻,安置流民,维持治安等工作,由于是纯要钱部门,也属皇帝心腹,与太傅等多次同台竞技。
可以看出,涉及到管钱,关键权力都没有握在皇帝手中,不外乎皇帝想要做个什么事,都要被绊上几脚。
“你说这太傅与夏司空总是争执……”我露出奇妙神色。司空这个职务,若是掌握了钱袋子,那就是油水最大的。毕竟国家基建工程自古以来都是贪腐最频发的地方,司空当得好,皇帝不该缺钱花。“你确认夏司空没有背着你做些什么吧?”我眯着眼看向皇帝。
“大印在朕手中,朕又不是傻子。”小皇帝不以为意,“朕要这个夏司空,就是为了替朕朝太傅要钱。先前龙脉的工程,便是夏司空替朕申请下来。要了一笔预算,才凑出最后一笔支援西征的开支。”
自大将军出征,议事就没有大将军参与了,大将军信重的下属日日参与给将军写信。至今也没什么大好消息,让人憋得慌。
“不外乎陛下会怀疑他们了。”我叹了口气。
“姐姐看出什么没有?”皇帝打断我的感慨。
“皇帝陛下玉雪聪明,还用得着问我吗?”我挑了挑眉。
皇帝靠近,手伸进皮裘里摸了一把。冰凉的手指滑过温热的肌肤,凉的我一个哆嗦,瞪着眼将他推开。
“朕就是要你说…你说不说,说不说?”皇帝凑了上来,抱着我嬉戏。
“谈着正事就突然不正经做什么啊。”我撇了撇嘴。
刘曜一个吻落在嘴角,手在此探入皮裘。
一旁的郑众早因为皇帝的孟浪动作退出十米远幕帘后,将私人空间留给两人。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温暖如春。
“有没有想过…这大氅也能当个私密的间隙做些事啊。”皮裘将两人裹住,里头的两具身体在做什么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温了一天的暖窝让人拱了,心里烦躁得很。
待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已经将皮毛毯子弄得乱糟糟一片。此时回到屋内榻上紧紧贴着大脑放空,安静持续了好一会。
“朕有预感……快了。”皇帝盯着帐顶喃喃自语。
望着青年的发尾,透过他的侧脸看向屋外的方向,回忆着刚才见着的天寒,我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