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抱着纱布伤药小跑而来,梁陈却已经低头吻上了我的伤口。
“呃…痛…”舌苔抵住了出血的地方,撕裂的创口被温热的口腔覆盖,刺痛中带着酥麻。
半晌后他离开,将嘴边的一抹殷红舔了下去。
我撑着他的肩膀,待到他把头挪开:“叫梁青帮我包扎吧,就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梁陈接过药膏与纱布,“梁青,你去给梁柳包扎伤口。另外传信,再叫两名女卫来。”
“是。”梁青乖乖应声。
梁柳因为失血不少而有些虚弱,梁青扶着她离开,去了侍女住的房间。
梁陈为我包扎,涂上药膏后将纱布穿过腋下缠绕。冰凉的药膏叫伤口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许多,我也得以舒了口气。
而后他将我抱起,带回房间。锁链曳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而后,是沉闷的屋门闭合之声。
“你居然让梁柳自伤。”我想起刚才惊险一幕冷汗直流。
“她自然甘愿,因为她是你的女卫。”梁陈开口。
“怎么能这样作践人!”我觉得他不可理喻。
梁陈抬眼瞥我,语气幽幽道:“若你举止再出格,她便只能以死谢罪。”
“你!”我气急。
“你是女龙,我不会把你怎样。”他说,“但龙器族是你的族人,就当算是你的一部分,会替你接受惩罚。”
我不可置信,这种荒谬的事难道梁青梁柳她们都能接受?!
仿佛感觉到了我的震惊,梁陈顿了顿,继续说话:“龙器族自幼接受训练便是被如此灌输的,大部分人终其一生未能见到女龙,也依旧不改其心志。当终于见到自幼被教育应当一生倾慕之人时,自是甘愿为其奉献。”
他抱着我坐到了床榻边缘,伸手揽过我的腰。另一手则伸上前来轻抚我的额头,将汗湿的发尾拨开。
“当然,我也是如此。”他轻声叹息。
“你…这…这实在是不对。这是失心疯了。”我声音颤抖,“这力量,不过是……本不应该存在,并且未来也主动应消失的东西。”
“你不应听风就是雨,”梁陈开口,“无论过去的神话如何定义其出身,现在的人们依旧有资格选择如何使用先人的遗产。”
“可是,这力量会扰乱秩序…因为它终究会消失,人若依赖,将来怎么办?”我说。
“那你见到那饿殍遍野,失去孩子的母亲,失去母亲的孩童,人与人相食,民不聊生的惨状就在眼前,也能够视而不见吗?”他说,“你我皆活在此时此刻,妄图掌控千百年之命运才是一种狂傲。你口中那刺客之流,不过要么是与我们一样,如门外囚车关着的那男人,他也未曾彻底隐匿,反而肆意利用力量干涉他人命运。要么,则是完全避世,明明拥有力量,却躲在偏安一隅的角落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视他人痛苦为无物。”
我张口想要反驳,脑海中想出数个理由,却又因接着想到了他如何一一驳斥而住了嘴。
梁陈再次叹息,拿了手帕细细的为我擦汗。
我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道:“……或许你们都有各自的道理吧。等见了面,一切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梁陈手指微动:“怎么?”
“我来之前早已留信阐释过事情的严重性,想必刺客大师不日便会前来拜访了。”我说,“他们并非夷人,而是大秦人。”
“大秦…我听说过。”他说。
“是我之前语焉不详,我应当郑重面对此事,好好将话说清楚的。”这么想来,之前我的确对小皇帝带着各种轻蔑与不屑。
我认为我接触到了真相,接触到了本源,便居高临下的认为他们也应该遵从我的想法。阿利克西欧斯想必是躲在山野间暗中等待时机,而我“深入敌后”却没能很好的周旋保全自己,遇事不能一忍再忍,反倒把事情越搞越糟,害的阿利克西欧斯束手束脚。
汉人行事准则与罗马这边的西方人截然不同,看起来似乎是完全按照两套规则行动。
但无论如何,刺客大师也绝非出世之人,伊丹则更不用提,以神力之身追逐皇位,想必完全不用是不可能的。
说来也对,自始至终刺客大师对神力的态度都是能不用则不用,也即是尽量限制,而非彻底毁灭。
是啊,毕竟这力量是由血脉一路传承至今,再怎么说也是古代神族留下来的财产,怎么可能完全不用呢。
想到这里,我很难过,更多的还是颓丧。
可是…被小皇帝那样欺负,也要忍气吞声吗?
即便知道遭受奇耻大辱也要忍耐直到完成目标才是最好的做法,可我还是没能做到啊。
“……唉,哭什么。”眼前覆盖上一道阴影,接着对方唇舌舔过眼睑。
“没有…”我嘟囔,“伤口…很疼。”
梁陈没有说话。
凝视我片刻,他开口道:“这仅仅只是龙器族训练中作为惩罚最轻的一种。”
“不…这都是你胡编乱造的吧!”我皱起眉头,“我从来没听说过!”
“是啊,我当初也这么认为。”梁陈眼帘低垂,手中的手绢轻轻的擦拭我的眼角。
嗯?
我愣了一下。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全部都承受过后又坚持下来,才可以以身作则,成为护卫长。从此有权掌握惩罚与训诫的权力。”梁陈的视线向一边移动。
所以他的意思是,这些包括比现在更严重的伤都承受过吗?
为何如此自虐…
“你们…都是疯子…”我捂住嘴,“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