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连蔓儿家请客,也请远近的乡亲们一起来同乐。
“挺好。”连守信就道,“我还上去踩了踩,挺结实的。”
“是挺不错的。”五郎也道。
“姐,我刚才又上外面去看了一回,有人现在就去占座了。”小七也笑着道。
戏台子是所请的戏班子里先打发了人过来,还有连家请的木匠和连家的那些长工、家人们一起搭建的,还有村里的乡亲也来帮工。另外,因为是冬天天气冷,戏台子前面的空地上,还另外搭了棚子,可以为看戏的观众遮挡寒风。
连家这里搭戏台、搭棚子,而明天他们请客、连同请大家看戏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庄户人家,难得过年的时候有空闲,再加上一年也没什么娱乐,看戏的次数一辈子也就那么几次,因此听说在家门口就有免费的戏可看,反响就很热烈。
现在就来占座,那是怕人多,明天来的时候没好地方、甚至没有地方可坐。
庄户人家,民风淳朴。这种占座,也就是扛条长凳,或者拿几个小板凳来,放在那里,并不需要留人看守。而后来的人看到那里有凳子,就知道那里的地方已经有人占了,会另外找地方。
“明天人肯定多。”张氏的脸上现出几分激动的神色,“咱这回请的班子,可是咱锦阳县周围最红的。听说,里面那个小红玉,是红玉的徒弟,唱的特别好。你姥姥以前就跟我说过,最稀罕听红玉的戏,不知道小红玉唱的有没有她师傅唱的好。”
明天连蔓儿家请客,还请看戏,这种好事,自然要照顾到亲戚。因此早就给张家捎了信儿,请他们一家人都来。李氏爱听戏。这次五郎特意请了小红玉所在的戏班子,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李氏的爱好。
连守信听张氏这么说,脸上也有几分喜色,不过一会,就又换上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这个……明天,老爷子那,还会应该请一请吧。”连守信就跟张氏和几个孩子商量道。
“明天请的都是外客,我爷来不来其实都行。好多人家都这样。请的人太多,一天安排不开,家里人家宴和请外客的宴席就分开来。还有的人家,外客也分几拨、不同的日子请。”连蔓儿就事论事地道。
“可明天咱还请了戏。这别说一年到头,就是几年里头,咱这周围也没这一回……”连守信就又道。
连守信的意思也很明白,明天请了戏班子和杂耍班子来,请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来看戏,若是不请连老爷子,或者让连老爷子混同于其他的乡亲们中间,似乎并不妥当。
连守信想请连老爷子来赴席、看戏,这个想法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跟张氏和几个孩子说,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连枝儿那件事。这也没过多久,连守信知道,提这件事,会让张氏和孩子们不高兴。
但是,摊着了。有什么办法。不管老宅做的怎样,他们说话做事都要响当当,经得起人们的讲究。
连蔓儿和五郎交换了一个眼色。
“请啊,老宅别的人都不请,我爷是得请。”连蔓儿和五郎就道。
“那当然,别人请他干啥,就请你爷。”连守信立刻高兴地道。孩子们都心胸开阔,通情达理。而且心地善良,敬老尊贤,这是连守信引以为傲,也是让他生活的舒心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爷未必会答应来赴席。”连蔓儿的目光闪了闪,又道。
连守信的目光就是一暗。
“这倒是。”连守信头道。
连老爷子已经传出话来,人老了。以后不再赴席。
明天连家请的都是锦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连老爷子最近颇做了几件不经讲究的事情,老宅那边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提起哪一件来,都有些没脸。都是自家人的时候,那也就算了。可明天却不一样,连老爷子是好脸面的人,明天他过来,跟谁坐一桌子都不会舒坦。
不过连老爷子来不来是他的事,连蔓儿家该请还是要去请。
“我也想到这一件了,老爷子要是不来赴席那就不来,可那戏是真的好,老爷子从前也爱这个热闹。请老爷子来看戏,说不定他就能来。”连守信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某处,思绪却似乎飘了很远,飘去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还很小,家里还没有后来那么败落,连老爷子和周氏都还年轻,他们一家人曾经一起看过戏。
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记忆并不是那么清楚,只有一两个画面新鲜的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还有那个时候,
幸福快乐的感觉,更是一辈子都磨灭不了的。
连蔓儿一眼瞟见连守信的神色,就猜到,连守信肯定是在回忆从前。
连守信与连老爷子和周氏的感情,与老宅其他人的感情,永远都不会与张氏和她们与连老爷子、周氏、老宅众人的感情完全一样。
过去的好与坏,都是不能改变的。连守信在这一上与她们的不同,也是不可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