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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老爷子哭了,连蔓儿默然。
“……啊啊地想说啥,又说不出来。最后就朝咱奶又瞪眼睛又眨眼睛的,哎。”五郎说到这,也叹了口气。连老爷子这辈子,极爱体面。他做到这一步,让人只能无语叹息。“还是咱奶发了话,说是这事得等咱爷能说话了再定。咱爷这个时候,才嗯嗯的,也不哭了。”
最了解连老爷子的心意的,当然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周氏。
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连老爷子还这样,不过是担心,不想让连守仁和连守义的命运落到他们手里来决策。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那样,这两个人的下场肯定不妙。
这么多人在这,都不让管,等连老爷子能说话了,又能怎么样那?!
“那后来那,就这么算了?”连蔓儿就问。
“哪能就这么算了,人都请来了。”五郎就道。就那样算了,那他们不就是做了徒劳的事吗。“大家伙还是唠了。”
“怎唠的?”
“大家伙都说,这不管是哪一族,哪一户,出了这样的忤逆不孝、丧失人伦的事,这人啊,就算留一条命,那也应该在族里、家里除名,光身赶出去。就是村子里,也不能留这样的人,对村子的名声都有影响。就应该赶到大北边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所谓的大北边,是辽东府的极北、与蛮人接壤的地方,那里多荒漠。生存条件非常的恶劣。两国之间略有风吹草动,那里也是最先被波及的地区。那里本来是无人区,后来就有些无路可走的人,比如逃犯之类的亡命徒。在那里落了脚,也算有了人烟。不过,去那里的人。依旧是九死一生。
“最后就这么定下来了?”小七和连枝儿凑过来,问道。
五郎摇了摇头。
“咱爷不能说话,手脚不能动,就在旁边啊啊的叫,急的头上都冒汗了,还使劲看我和咱爹……”
“那……”
“我就说了几句话。”五郎就道。
“哥,你怎说的?”连蔓儿问。
“我对咱爷说的。我说爷你别着急,我知道你心疼我大伯和二伯。他们卖蔓儿的事,这要是换了别人,不管他是谁,我们绝不会放过他。倾家荡产、豁出命去。我们也得报这个仇。……这个事,不用赵秀娥说,我们早就猜逢了。可这么长时间,我们从没对这两股人做啥。”
“不仅没做啥,我们还就当没这回事一样,对他们向对一般长辈那样尊敬,还能帮的我们都帮了。这老宅有啥事,我们没来?不说远的,就赵秀娥这件事。爷你老,还有大家伙都看见了,我们是怎么做的。”
“这还包括我娘小月差点死了那件事,我们都是一样处理的。我们敢说一句,我们对老连家仁至义尽,没一点对不住任何人的地方。只有人对不住我们。没有我们对不住人。我们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妹子。”
“这些苦,我们自己吃了,多的我也不说了。就是他们卖蔓儿这件事,我们不追究。不是看他们俩,是看爷还有奶,你们两位老人。不追究是不追究,可他们的人品我们都看透了,往后,也不能把他们当一般好人看待了。”
不说具体会怎样看待,隻说不当好人看待,这样,以后他们行动,到可以进退自如。五郎这样说,很不错。连蔓儿想。
“这错事也分是啥错事。他们还不是就错了一次,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先是亲侄女,再就是亲妹子,最后连亲爹都不放过。总这么姑息下去,把咱自家人害完了,那下一个轮到谁了?”五郎学着当时说着话,“我就跟咱爷说,咱不能隻考虑自己个,得为别人,尤其是咱这一村的乡亲们想想。”
“这话说的好。”连枝儿、连蔓儿和小七就都道。
“咱爷听我这么说,更着急了,又是眨眼睛,又是啊啊地叫。”五郎又接着道,“我就说爷你的意思我明白,出族的事就等你老好了咱再定,可眼下,咱不能啥也不做。这影响不好,让人看了,都说原来做这样的坏事,连亲爹娘都坑害,啥惩罚、报应也没有,以后要都学了样,那怎办?”
简单地说,五郎就是告诉连老爷子,如果想要把连守仁和连守义逐出家门的事情缓一缓,那么现在必须要给这两个人一些教训、惩罚。
“不这么做,不能服众。”五郎道。
连蔓儿、小七和连枝儿都点头。
“哥,那定是啥惩罚?”连蔓儿就问。
“还能是啥,打板子呗。”五郎就道,“是我们大家伙商量出来的,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天十板子,直打到咱爷好了,能说话的时候为止。”
“好!”连蔓儿不禁拍手叫好。根据连老爷子历来的做法,已经可以猜到,他即便是好了,也怕是舍不得将连守仁和连守义给逐出家门的。而语言上的教训对这两个人,也是不疼不痒。打板子这个法子,简单又有效。“哥,这个法子你怎想出来的,太好了。”
打板子这招极妙,但更妙的是那“一天十板子,直打到连老爷子好了,能说话为止”。
连老爷子好了,能说话了,就要决定对连守仁和连守义的最终惩罚。就算连老爷子心里偏爱这两个儿子,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要袒护他们,还要堵住悠悠众口,只怕也不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