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守仁和连守义的声音在门口就可以听见,两个人似乎都很愤怒。
“说啥房子、房子的。”连守信就皱眉道。镇上那所宅子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他大伯家在镇上不是租了一所宅子吗,是……。”张氏就忙将连蔓儿告诉她的话,又都跟连守信说了一遍。
“啊?!”
连守信本来打算要去上房劝架的,听完了张氏的话,那两条腿便自动转了弯,往自家的屋子里走。一家人进了西厢房,正遇上往外边走的连守礼。
“老四,大哥和二哥怎吵起来了,咱看看去。”连守礼就对连守信道。他在屋子里,已经听了一会,一开始还觉得连守仁和连守义关系亲近,拌两句嘴没什么事,现在听见两人越吵越凶,这才出来。
“三哥,你先去看看,我把东西搁下就来。”连守信就道。
连守礼老实,答应了一声,就往上房去了。
一家人将东西都搁放停当了,连守信也没往上房去,而是回里屋坐下了。
“他爹?”张氏有些不解地问连守信。
“别的事好说,房子的事,大哥和二哥,肯定不愿意让咱们搀和。”连守信闷闷地道,“咱已经分出来了,三哥是理应让他知道的。”
事关房产,连守仁和连守义都肯定不愿意让连守信分一杯羹。连守信这个态度,也是不会去争的。但是三房连守礼还没分出来过。房产的事,他应该知道,而且也应该有份。
连蔓儿暗自点了点头,连守信包子归包子,并不是心里毫无算计的人。
一家人就这么坐着。听着上房连守仁和连守义兄弟俩忽低忽高的声音。连守礼劝解的声音。然后是何氏的声音和古氏的哭声又掺杂了进去,再接下去,就听见哐当一声响,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连蔓儿正在奇怪,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连秀儿从外面掀开门帘,一脚迈进门里,一脚依旧留在门外。
“四哥。爹让你到上房来。”连秀儿说完这句话,立刻扭身走了。
连老爷子也在家,看来这件事情是连守仁和连守义兄弟两个协商不成。闹得连老爷子也知道了,叫连守信过去,不知道会怎么处理。
“爹叫我,那我就过去看看。”连守信站起身道。
“爹没叫我。那我就不去了。”张氏道,“他爹,那房子咱不争,你去了,也少说话。”
“嗯,我知道。”连守信就点头。
“爹,我跟你去。”连蔓儿就从炕沿上跳下来。
“我也去。”小七见连蔓儿去,也要跟去做小尾巴。
爷三个就往上房来。
上房东屋里,连老爷子坐在炕头,手里拿着旱烟袋,正低着头抽烟。周氏和连秀儿坐在炕当间。连守仁和连守义两个都红着脸,隔着连守礼坐在炕沿上,然后是何氏和古氏,也是离的远远地坐在炕梢的炕沿上。连继祖低着头坐在一条长凳上,二房的二郎、三郎、四郎和六郎坐了另外两条长凳。
连蔓儿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屋内的紧张气氛。
“四叔,你坐这吧。”连继祖看见连守信进来,就把屁股往长凳的一边挪了挪。
“四叔,你坐这。”三郎站起来,让连守信坐到二郎那条长凳上去。
连守仁哦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脚下却没挪步。
连蔓儿忙拉着小七,又搬了一条长凳,就摆在连老爷子跟前的炕沿下。
“爹,咱挨着爷坐。”连蔓儿就拉连守信。
连守信心中欢喜小闺女和小儿子机灵,就笑了笑,爷三个就在这条长凳上坐下了。
屋子里又恢復了连守信没来的时候的寂静。
“怎回事,说说吧。”连老爷子似乎终于抽足了旱烟,开口问道。
“爹,是这么回事。”何氏马上站起来,抢先开口将她如何发现镇上的房子是连守仁买下来的事说了一遍。“这可应了那句话,叫做啥好事成对啊。俺和二郎把朵儿给找回来了,多巧啊,那所宅子也是咱们家的,房契就在大嫂的手里,哈哈哈。”
“二弟妹,这是没有的事,咱家哪有钱卖房子。那一个半大孩子的话,你怎能当真那。”古氏就忙道。
连守义和何氏交换了一个眼色,何氏啪地拍了一下巴掌。
“可不是,大嫂说的对啊,俺当时也这么想。那他要是说的是假话,拐带朵儿他家肯定有份。这事可不能饶了他。俺就想着打听打听,结果大嫂你猜猜怎地啦,俺们都是乡下人,啥也不懂,可人家镇上的人都懂啊,二郎他老丈人就听说了这件事,人家就让伙计,去找啥牙人、保甲啥的,这才知道,那宅子一年前,就姓了连了。”
何氏说完,就忍不住笑了。
连守仁和古氏的脸色顿时变的十分的难看,二房几口人脸上却都添了得意之色。
连蔓儿这才明白,原来何氏去找了王媒婆,是让王媒婆帮着打听那宅子是不是被连守仁买下了。这王媒婆想来把这件事情就跟赵家说了,赵家听说有这么一所宅子,能归到二郎名下,他家闺女出嫁后能住在镇上,自然肯出力打听,结果就证实了房子确实被连守仁买下了。
何氏当时没有急巴巴地回来朝大房要房子,而是打听清楚了才开口。这件事办的挺漂亮的,谁能说何氏就没长脑子那。为了二郎的婚事,何氏也变得聪明了。
“老大,那房子,是你买下的?”连老爷子就问连守仁。
“这……”连守仁就支吾了起来,他看到了古氏对他使眼色。可他有什么办法。最近他们流年不利,连连破财招灾。那所宅子,现在对他来说可是一大笔钱,所以连守义找他商量要那房子,他才不答应。最后两个人吵了起来。现在。事情摆在了连老爷子面前。他想不承认,可是却被二房一家把底给摸透了。
连老爷子也不是糊涂人,看见连守仁这个样子,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买下来了,也是好事。”连老爷子就缓缓地道。
“爹,这事,那房子,我早就想跟爹和娘说的。”连守仁见瞒不下去了,就吞吞吐吐地道。
“哼。”周氏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古氏一眼,“早想着跟我们说,怎没说?是谁捂住你的嘴了?你呀。还是个秀才老爷,出去住了几年,你就啥啥都拿不起主意了。”
周氏的话表面上是责怪连守仁,其实句句都是在指责古氏。一切都是古氏在捣鬼。连守仁只是被古氏给迷惑了、控制了。
“爹、娘。”古氏忙站起来,“这些年大爷就那么几个束修银子,哪买的气房子。是我想着,每个月要花租金,还不如买下来省钱。我们娘几个省吃俭用,一点一点地积攒了几个钱,哪里够用,是我和继祖媳妇,拿出了自己体己的银子来,又……又和娘家借了好些银子,才勉强凑够了,暂时把那所宅子给抵了下来。 ”
连蔓儿垂下眼帘,古氏这是实在没法子了,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三岁的孩子也不会相信啊。
“老大媳妇,照你这么说,那房子是你娘家买下来的,我大儿子和我大孙子,是靠着你一个女人,靠着你们谷家过日子那?”周氏就冷笑着问古氏。
“这,当然不是……”古氏忙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