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依旧冷着脸,定定地看着陆明华的眼睛,「你敢拍着你的良心说,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係吗?你敢说吗?」
她的眼睛清亮,灼灼的视綫仿佛两把刀子,狠狠的插在陆明华的心上,陆明华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不敢与她的眼神对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有什么不敢说的。」他说这话时明显的底气不足。
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整个技术部的关注,尤其是二人争吵的话题,让众人面面相觑。
其实,技术部里的人还真没听过这样的谣言。当时陆明华被拒绝了之后,心生不忿,刚好下楼时,刚好遇见了其他部门的两个女同事,其中一个还是跟他同校的校友,便聊了两句。随后他便装作不经意说漏嘴,编造了这一则谣言,所以到目前为止,知道这则谣言的人幷不多。只是好巧不巧的,被陶然听了一个正着。
陆明华做完这件事就后悔了,只是那个校友已经将这个谣言告诉了第三人,想阻止都来不及了,他正心虚呢,就被陶然泼了一杯水。
「陆明华,就因为我拒绝你的追求,你就这样报復我,你还是个男人吗?」陶然一脸的怒气,她本来就不是会受委屈的性格,这次平白无故被人栽赃,她能忍下这口气才怪了。
陆明华明明比陶然高出大半个头,可气势却生生被她压了下来。
「陶然,你别胡说八道。谁知道你做了什么让人家产生了这样的联想,但是这件事跟我没有关係,你也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就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见办公室里的人纷纷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陆明华急声辩解道。
陶然冷冷的看着他,这件事明摆着就是眼前的男人做的,她要是有证据,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他理论了。
俩人之间剑拔弩张,有同事看不过去,出来做和事佬,「那个,陶然,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明华不是这样的人,我想你可能搞错了。」
陶然转头,直直的看着那位同事,「陈哥,这件事是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听到的。我昨天晚上,才碰到了陆明华,今天中午拒绝了他,结果下午谣言就出来了。陈哥,换作是你,你怎么想?」
被称作陈哥的男人挠了挠头,为难地看了一眼陆明华,若换作是他,他也会认为这件事是陆明华做的,可不管心里怎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陶然,你先冷静一下。明华刚来公司不久,对公司上下的人事都不熟悉,认识的人也没几个,我相信这些事情肯定不是他做的。而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肯定不会相信这种谣言,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你不去理会它,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也不好。」后一句话,陈哥压低了声音,没让其他同事听到。
陶然盯着他,眼神幽幽,「陈哥,我这人是个直性子,心里有什么说什么。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是不是他做的,到时候就知道了。只是希望,有些人不要太心虚。」
她这话说的别有深意,其他人都知道是对陆明华说的。
陆明华脸色铁青,可到底心虚,加上有陈哥在一旁协调,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话。而陶然平日里跟陈哥的关係还算不错,陈哥出面调解了,她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也不再开口,可好心情到底是被破坏了。一直到下班,陶然的脸都是阴着的。
陶然下班回家,半路上接到了沈清澜的电话,想约她一起吃饭。她心情不好,也不太想回家,于是爽快的答应了,半路下车,等着沈清澜来接她。
沈清澜人就在市区,来的很快,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
「清澜姐,今天怎么想起找我吃饭?」抛开公司里遇见的糟心事儿,陶然笑眯眯的问道。她跟沈清澜的关係不错。
沈清澜微微一笑,「正好在这附近,想起好久没跟你出来吃饭了,就约你一起吃个饭。」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要吃好吃的。」陶然笑眯眯,一点都不跟沈清澜客套。
「行,想吃什么尽管点。」沈清澜很喜欢陶然的脾气,跟她也算是兴趣相投。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我想吃牛排,还有沙拉,蘑菇汤」陶然开始点菜。
沈清澜想了想,车子一个转弯,带着陶然去了一家西餐厅,幷不是很高级的西餐厅,可这里的味道很不错,陶然也不客气,拿着菜单就点了一堆吃的,人家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东西是最好的宣泄。正好,这两天她遇见的糟心事儿太多。
沈清澜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却皱了眉,「慢点吃,别噎着。」
「清澜姐,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忙,我感觉自己都快被工作给压死了。」
陶然和沈清澜抱怨着自己这几天工作上的事情,丝毫不提遇到的糟心事儿。尤其是今天在公司里遇见是事情,简直就太噁心人了,说出来都影响吃饭的心情。
「清澜姐,我看到你上的那个节目了。结果吃了满满一嘴狗粮,啊,真羡慕你和傅哥的感情,都快十年了,感情还这么好。」她一脸艷羡。人家说夫妻在一起久了,爱情就会逐渐变成了亲情,可是这样的情况在沈清澜和傅衡逸身上似乎就根本不存在,从认识沈清澜起,她跟傅衡逸的感情就跟那些新婚夫妻似的。
沈清澜淡淡一笑,「你跟顾阳怎么样了?」听她提起顾阳,陶然微微一顿,眼神有瞬间的黯淡。
「怎么了?跟顾阳吵架了?」沈清澜关心道。
陶然摇头,咬着唇,「要是真吵架就好了,我跟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联繫了,给他发信息都没有回。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沈清澜皱眉,「三个月里,你们一次都没有联繫过?」
「没有。三个月前他给我打了一次电话,聊了半个小时,也没觉出异常,可那之后他人就消失了,给他打电话都是关机,发信息也从来没有回过。我就担心他出事了。」一开始陶然幷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毕竟在她的印象中,顾阳在部队里更多的是训练和演习,不会有什么实战任务,自然也不存在什么危险,可是万一呢。只要一想到顾阳可能出事儿了,她就心慌。
陶然对顾阳的兵种不瞭解,感觉还没这么强烈,但是对顾阳是尖兵中的这件事十分清楚的沈清澜心中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嘴上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安慰她,「你想多了,顾阳不会有事儿的。估计又是什么封闭式训练,不方便与外界联繫。傅衡逸以前也经常这样。」
闻言,陶然眼巴巴地看着她,「真的吗?」
「真的,放宽心,先吃饭吧。」
经过沈清澜这么一安慰,陶然顿时又有了胃口,一个人将食物干掉了大半,一直吃到肚子滚圆才放下了刀叉,「啊,太满足了,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西餐了,清澜姐,谢谢你请我吃饭。」
沈清澜微微一笑,「你喜欢吃就好。」
吃完饭,沈清澜先将陶然送回家,这才开车回了自己家。
傅衡逸正在哄女儿睡觉呢,沈清澜去看了一眼几个孩子,转身回房间去洗澡,临睡前,随口问了傅衡逸一句顾阳的近况。
「他现在不归我管,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明天我打电话问一声。」傅衡逸说道。他现在已经完全转到了二綫,就连特种部队的新兵选拔,他都完全不参与,就是为了能有跟更多的时间来陪家人。就比如,以前他顶多一个月回一次家,可现在他每周都会回来。
第二天,傅衡逸从部队里回来的时候,神色略显凝重,沈清澜想起昨晚上让他打听的事情,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是不是顾阳真的出事了?」沈清澜问道。
傅衡逸点点头,「顾阳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现在人就在京城军区医院,已经昏迷一个星期了。」
沈清澜柳眉轻蹙,「他住院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有听姑姑提起。」
「应该是姑姑和姑父特意隐瞒下来了,这几天姑姑和姑父都在医院,想必是不想让知道。」傅衡逸只要仔细一想就能知道傅靖婷的担心,这两年傅老爷子的身体不是很好,半年前还被送进去抢救过一次,所以家里有点什么事情都不会告诉他,就为了能让老爷子日子过得舒心点。
「我明天去医院看看他。」沈清澜说道。
傅衡逸嗯了一声,「爷爷那里还是要瞒着,顾阳的情况有些严重,就连医生都不能确定何时能醒,爷爷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受不了这个刺激。」
「嗯。我明白,你刚才说医生都不知道他何时会醒,难道顾阳他」
傅衡逸摇头,「不是植物人,只是暂时昏迷。」
闻言,沈清澜稍稍放心,可惜现在联繫不上伊登,不然倒是可以让伊登来看看,不过她先去医院看看情况,要是情况真的太过糟糕,也只能想办法先将伊登给找到了。
第二日,沈清澜去医院看过顾阳之后,发现情况比自己预料的要好一些,虽然顾阳一直昏迷不醒,但是主治医生给他检查过身体,他的身体情况一直在好转。
「姑姑,这件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沈清澜对傅靖婷说道。
傅靖婷苦笑,顾阳的情况也是昨天晚上才开始好转的,之前根本就没有好转的迹象,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你爷爷身体不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被老爷子知道的可能,就忍着没告诉你们。」
「姑姑,我们是一家人,有事情应该一起分担,爷爷那里我会隐瞒着的。不过现在医生说顾阳的情况已经开始好转了,你跟姑父也不要太担心。」
傅靖婷长舒了一口气,「是啊,我现在才敢放鬆。不过这件事我没有告诉然然,你也不要告诉她,顾阳不想她知道。」
沈清澜皱眉,不赞同,「姑姑,现在要是不告诉陶然,以后她要是知道了更加不合适,而且这样的事情她迟早要面对的。」
傅靖婷闻言,微微沉默了片刻,道︰「那我等下给她打个电话吧。」儿子的情况已经开始好转了,醒来也是迟早的事情,主治医生也说了,用不了三个月顾阳是一定能醒的,现在告诉陶然也无妨。
「我去跟她说吧,正好我点事情想找她。」丹尼尔将画廊给了沈清澜之后,画廊就一直是徐向前在帮沈清澜打理,随着沈清澜的名气大增,徐向前一直想做个网页宣传画廊,跟沈清澜说了好几次了,正好陶然的公司就是做这个,不如将这件事交给陶然。
连续三天都有豪车来接陶然,原本对那些谣言持怀疑态度的人在看到这件事之后也逐渐开始相信。公司里关于这件事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了。
陶然还在调查,可是谣言这种东西,想要查到根源很难,而且当时陆明华又是口头上说的,可以说没有留下证据,陶然就算想去告他都难。
也亏得陶然是个豁达的,幷没有将其他人的目光放在心上,接到沈清澜的电话,无视众人的目光,高高兴兴地下楼了。
「清澜姐,昨天才见过面,今天怎么又来接我吃饭了?你这是怕我将自己饿瘦了吗?」
沈清澜淡笑,「今天有点事情找你帮忙。」
带着陶然去了附近的餐厅,先将网站的事情说了,陶然一口答应,「行,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设计出一个既时尚又好用的网站页面。」
「还有一件事。」沈清澜见她已经吃完了饭,这才开口说道,「顾阳他,确实受伤了,现在人就在京城军区医院。」
陶然正准备喝水,手刚碰到杯子就听到了这话,顿时就将水给打翻了。
她看着沈清澜,脸色惨白,「受伤了,严重吗?」之前关于顾阳出事儿的事情只是她的猜测,可现在却得到了沈清澜的肯定,这让陶然心中的恐惧在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各种不安的猜测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定,就连出口的声音都带了颤音。
沈清澜安慰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现在人还在医院,没醒。」
「清澜姐,他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他。」陶然急切地说道。
「好。我等下带你去。其实这件事顾阳的母亲早就想告诉你,只是顾阳昏迷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知道,所以她才隐瞒了你,我希望你不要生气。」沈清澜还是替傅靖婷解释了一句,免得让陶然心中对傅靖婷产生不好的看法。
陶然现在哪里听得进这些,她满心思都是顾阳受伤的事情。沈清澜见她着急,也不再废话。直接带她去了军区医院。
病房里只有傅靖婷和顾阳。
陶然怔怔的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男人。
「然然。」傅靖婷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陶然的回应,跟沈清澜对视了一眼,俩人走出了病房。
陶然跟顾阳之间隔了不到两米的距离。可是,就这几米的距离,却花了她足足五分钟才走到。
她站在病床边,眼神落在顾阳的脸上,他的额头上包着纱布,脸上也有多处的擦伤。因为盖着被子,她也不知道他的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伤口。
陶然忽然想起了初遇顾阳时,跟顾阳在一起的那个叫陈立的战友,因为任务失去了一条腿。
她的心中顿时一慌,毫不犹豫的掀开了顾阳身上的被子。
等看清楚顾阳幷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她梗在心口的那口气总算是舒了一半。
小心地将被子给顾阳盖好,陶然在床边坐下、握住了顾阳的手,「顾阳、我来了,三个月不见,你想我了吗?」她的脸上带着笑意,清浅而温柔。
「顾阳,三个月不见,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