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见她来了,解释道,「妈妈,杯子是妹妹打碎的。」沈清澜看了一眼被打碎的杯子,正是前段时间傅老爷子刚买的,最近最喜欢的一个杯子。
糖糖被安安按住了手,皱着眉头,眼巴巴地看着玻璃碎片,看样子是想去拿,丝毫没有将曾爷爷心爱之物打碎的觉悟。
别看糖糖刚出生的时候十分乖巧,但是会爬之后,她就变成了最好动的那个,对什么都好奇,喜欢伸手去碰,结果东西到了她的手中,很快就会被弄坏,破坏力极大,而最闹腾的晨晨就比较懒了,有时候沈清澜想让他动动都很难,他是能躺着绝对不爬。
「安安,看住妹妹,妈妈先把碎片打扫一下。」为了防止孩子们伤着,沈清澜让月嫂将孩子带出去,然后跟赵姨一起将角角落落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的玻璃碎片。
安安带着弟弟妹妹在楼上的儿童房玩耍呢,这里面都是玩具,原本安安一个人的玩具就够多了,现在又加上两个孩子的,这里简直就变成了玩具的海洋,糖糖和安安玩的不亦乐乎,而晨晨则是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隻小黄鸭,时不时捏一下,自娱自乐倒是很高兴。
沈清澜刚想好好教训一下女儿,傅衡逸的电话又进来了。
「清澜,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傅衡逸语气着急。
沈清澜看着女儿,见女儿整个人趴在安安的背上,想要让安安给她当马骑,「你女儿将爷爷最心爱的杯子打碎了。」
「糖糖没事吧,伤着哪里没有?」傅衡逸一听,越发着急了。
沈清澜︰……
「清澜,你说话啊,糖糖伤着了吗?不行,我要回来看看。」傅衡逸说着就要离开办公室。
沈清澜赶紧叫住他,「你女儿毫髮无伤,正在欺负你大儿子呢。」
「不行,清澜,你让我看看她,不看她一眼我不放心。」傅衡逸要求视频。
沈清澜︰……有时候她都觉得她可能是个后妈,会趁着傅衡逸不在欺负女儿那种。
视频连通,傅衡逸看到的就是糖糖骑在安安的背上,笑得欢畅的模样,他眉头紧皱,「糖糖要是摔下来怎么办,清澜,这样太不安全了。」
沈清澜︰……你难道不应该说的是女儿太皮了,应该管管吗?
傅衡逸是一点都没有觉得女儿皮,这样子叫活泼有活力。
「地上铺了厚地毯。」即便真的摔下来了,就这么点高度,也不会疼。
傅衡逸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扶着她点,万一磕着哪里了怎么办?」
沈清澜很想挂视频,见安安额头都有汗了,衝着儿子喊了一声,「安安,将妹妹放下来,不要总是纵容她欺负你。」
安安笑眯眯,「妈妈,妹妹没有欺负我,她是在跟我玩儿呢,她喜欢我才会跟我玩儿的。」
得,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傅衡逸看着玩儿的正在兴头上,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的女儿,心塞塞的,「清澜,你让糖糖跟我说句话。」
糖糖说话早,已经会喊爸爸妈妈了,虽然吐字不是很清晰。
「糖糖,爸爸想跟你说话,你叫一声爸爸。」沈清澜将手机拿到女儿的面前,糖糖往手机界面上看了一眼,认出了里面的人是爸爸,却没有开口,而是拍拍安安的头,「哥哥,哥哥。」
哥哥两个字,是糖糖叫得最清楚的字。
被女儿彻底无视的傅衡逸︰……
时光如梭,一转眼就是三年,沈清澜三十岁这年,一幅作品获得了国际大奖,这份奖项可比以前得的那个青年画家的奖项含金量高多了,这个大奖可是面对所有年龄层、所有国家的油画奖项。
沈清澜的画本来价值就高,而且这几年她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家庭上,作品极少,但每一幅都是精品,现在又获得了这样的一个大奖,身价瞬间暴涨,直逼一些闻名已久的老艺术家。
沈清澜要去y国领奖,家里的双胞胎兄妹闹着要跟她去,却被沈清澜拒绝了,反倒是安安被沈清澜带走了。
「妈妈,我们真的不带弟弟妹妹吗?」在去机场的路上,安安问道。
沈清澜摇头,「这次先不带他们了,艾伦叔叔生病了,我带你去看看他。」
她本来是不想带安安的,但是前两天接到彼得的电话,说艾伦病重,一直在念叨着安安,希望沈清澜能带安安去看看他,沈清澜答应了。
安安跟艾伦的感情非常好,每年暑假安安都会去y国陪艾伦住几天,短则七天,长则半个月。
今年沈清澜本给安安报了一个军事夏令营,为期一个月的时间,本是打算等安安夏令营结束之后,再送他去y国的,不过因为艾伦病重,临时改变了计划。
安安听到艾伦生病了,有些着急,「我前天跟艾伦叔叔打电话,他没说生病呀,怎么突然间就生病了呢?」
「这个妈妈也不知道,等到了y国我们就知道了。」
「艾伦叔叔也真是的,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要是早告诉我,我就早点过去看他了呀。」安安念念叨叨,还在担心艾伦的病。
「别担心,会没事的。」沈清澜安慰儿子
原本因为能跟着妈妈出去而感到高兴的安安,心情瞬间变得低落,他靠在沈清澜的身上,沉默不语。
艾伦生病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一直让彼得瞒着,不让他告诉安安而已。
飞机落地,是彼得亲自来接的机。
看见彼得的第一眼,安安立即问道,「彼得叔叔,艾伦叔叔怎么样了?」
彼得见状,很是欣慰,起码艾伦没有白疼这个孩子,「艾伦叔叔这次病得有些重,你要帮我好好劝劝他,让他配合医生的治疗,知道吗?」
安安闻言,皱眉,「艾伦叔叔不愿意吃药吗?」显然他是已经瞭解了艾伦的个性
彼得无奈,「是啊,你艾伦叔叔不喜欢吃药,一点也不听医生的话,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劝劝他,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知道吗?」彼得再三叮嘱。
艾伦此人独断专行。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唯独安安跟沈清澜,哦,还有傅家的小公主,这三人的话他还听一些。
别问为什么不加上晨晨,实在是因为晨晨就跟傅衡逸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上没有丝毫沈清澜的影子。艾伦每次看到晨晨,就像看到缩小版的傅衡逸,能高兴才怪了。
到了古堡。安安不用人指路直接奔向了艾伦的房间。在这座古堡里,安安就是半个主人,即便是那些佣人看见了,他也不会拦着。
安安站在艾伦的房间门外,敲了敲门,还没开口就听见了里面有东西砸碎的声音,「不是说了谁都不许来打扰我吗?给我滚,别烦我。」艾伦阴冷而暴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安安放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了顿,脸上却没有任何害怕的神情,开口说道,「艾伦叔叔,是我,我来看你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响起轮椅擦过地板上的声音,没多久门就开了。
艾伦看着门外的安安有些意外,眼中带着惊喜,「安安,你怎么过来了?」前天安安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今年会迟点过来的。
艾伦瘦了许多,他原本就不胖,这一瘦,就剩下皮包骨了,脸色透着不正常的青灰色,看着有些吓人。
「艾伦叔叔,我听说你生病了?」安安一脸担忧。
艾伦狠狠瞪了一眼随后进来的彼得,微笑着看着安安,「是小病,不严重,吃几天药就好了。」
「可是彼得叔叔说,你病得很严重,而且还不愿意吃药,不配合治疗。」
要不是沈清澜和安安在这里,艾伦真想将彼得这个多嘴的傢伙赶出去。
「你彼得叔叔就是个医生,医生的话都是夸张的,不能全信知道吗?」
彼得闻言有些黑脸,他是医院里那些庸医能比的吗?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不生气,不跟病人计较,不跟神经病计较,不生气,不生气。
如此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彼得的心情顿时好多了,趁着安安在,彼得趁机提出,「艾伦,你吃药的时间到了。」
艾伦看着彼得神情不爽,但彼得现在有免死金牌在手,哪里会怕他。
「你现在是病人,要按时服药病才能好。」彼得说的语重心长。
「对,艾伦叔叔,生病了就要吃药。你要是怕苦的话,我有糖。」安安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放在艾伦的手心,「等你吃完药你再吃糖,这样就不苦了。」
艾伦就算看彼得不顺眼,可也不会拒绝安安的要求,于是点头说道,「好,我现在马上吃药。」
见艾伦如此配合,彼得稍稍鬆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他为了艾伦的病是操碎了心,本来他这病就棘手,结果这人还不愿意配合治疗,对治疗各种抵触,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这一次要不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也不会打电话给沈清澜。
安安不放心,一直盯着艾伦将药都吃下去了,才放心。
他将奶糖剥了塞进艾伦的嘴里,「这样就不苦了,艾伦叔叔,以后我每天都陪你吃药。」
艾伦轻笑,捏捏安安的小脸,「你过几天就要跟妈妈回去了,哪里能天天陪着我?」
安安转头看向沈清澜,「妈妈,我能在这里多陪艾伦叔叔几天吗?我想等到艾伦叔叔的病好了之后才会再回去。」他眼中满是祈求,艾伦对他很好,而且他知道艾伦其实很孤独,所以他真的很想陪着艾伦住几天。
「好,妈妈答应你,你可以在这里多陪艾伦叔叔住几天。」沈清澜没有拒绝儿子的请求。
艾伦听了这话,感激地看了一眼沈清澜,沈清澜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给彼得使了一个眼色,彼得率先走了出去,「安安,妈妈先将行李放好,你先陪艾伦叔叔说会儿话。」沈清澜找了一个藉口离开,安安乖巧地点头。
「艾伦这次到底得了什么病?」见到艾伦的状态,沈清澜才意识到艾伦这次病得有多重。
闻言,彼得的脸色稍沉,「他的脑子里长了一颗肿瘤,需要开刀切除,但他本人不愿意配合治疗。现在肿瘤已经压迫到了他的脑部神经还有血管,他现在的状态你也看到了,再这么下去任由肿瘤继续长大,他生命垂危。」
「手术风险很大?」沈清澜问。
彼得点点头,「即便是我,把握也不到三成。」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艾伦在得知了病情之后,直接放弃了治疗。
「但是这个手术拖不得,必须要尽快。所以我这次请你来也是希望你能帮我好好劝劝他,若是你开口的话,我想他会答应的。」
对于他这话,沈清澜不置可否,「我会帮你劝他,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一定会答应。」
「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彼得真挚地说道。
虽然曾经无数次地为艾伦的付出感到不值,也为沈清澜在艾伦心中的影响力之大而感到担心,可是在这一刻,他十分感激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让艾伦牵挂,能影响他的决定。
沈清澜向彼得详细的瞭解了艾伦的病情,这才转身回房。
安安跟艾伦久不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一直到了晚饭时间,安安才意犹未尽的跟艾伦去了餐厅用餐。
安安已经开始上小学了,课业自然比不得幼儿园的时候。加上。他自己主动要求报了几门外语班,小小年纪,作业还不少。沈清澜也不知道这次会在这边耽误多久,所以就帮他把作业本也给带来了。
安安吃完饭,自觉得去做作业。
沈清澜则是看着艾伦,「我们聊聊。」
艾伦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彼得,彼得抬头看天花板,以前怎么没发现家里的天花板这么好看呢?白的真纯净,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恍若未觉。
艾伦点点头,沈清澜推着他去了花园里。花园里花开的很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艾伦,接受手术吧。」沈清澜开门见山。
「彼得跟你说的?」艾伦丝毫不意外,从刚才他就料到了沈清澜要说什么。
「是,彼得说你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手术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法,虽然风险很大,但却是你唯一的选择。」普通的保守治疗已经对他失去了作用
「小七,我幷不想做手术,生命于我没有任何的意义,早一天死跟晚一天死并没有任区别。」艾伦声音嘶哑,可神情却很平静,谈论生死的时候,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平常。
「艾伦,你不该如此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许对你来说生命不算什么,多活一天与少活一天并没有区别,可是你可曾想过你身边的朋友?彼得多次救你,费劲心力,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心血付之东流吗?我想,你应该是彼得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兄弟吧,他绝对不希望你这样轻易放弃。」
「那你呢,小七,我的生命你在乎吗?」艾伦幽幽的看着沈清澜,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答案。
沈清澜微微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株花,「艾伦,我将你当做朋友。」过往的恩怨,不管孰是孰非,她早已放下。
「所以你希望我活着对吗?」艾伦定定的看着他。执意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是,我希望你活着。」
「好,我接受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