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珏瞥了她一眼,那眼瞳如黑玉一般,纯正没有一丝的杂质。
陆金华摸不准她是醒是醉,只是用舌尖偶尔舔舐一下杯中酒,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钟月珏。
钟月珏身经百战,是对陆金华的小心思洞若观火。若是别人这般贸然闯进来,又屡屡窥探她的举止,她早就发作了。
可小东西这么做,她隻觉得心里弥漫起丝丝扣扣的甜意来。
她本来就是借酒消愁,在陆金华来之前已有了三分的薄醉。可在这大冷天,冰凉的酒入肚,是越喝越愁,乐趣全无。
可小东西裹着温热的香风一来,她便觉得,刚刚喝下去的冷酒都要烧了起来,转眼又添了几分醉意。
更别提小东西,那刻意撩拨勾引的举动了。那白瓷薄如纸张,晶莹剔透,如同上好的美玉。盛在里面的桃花酒酝酿开漂亮至极的红色,像是十里长堤之上,盛放灼灼的桃花。
小东西粉嫩的小舌头轻舔着,像是什么雪白的动物幼崽,暖和可爱。
哪怕现在是冷月清风的冬夜,她隻觉得仿佛春暖花开,热意蒸腾,醉意上脸。
“这酒太冰,我帮你温一温。”陆金华自作主张,叫了个暖炉子来温酒。
钟月珏静静的看着她,满脸宠溺和无奈。
小家伙一来,这四面漏风的亭子,仿佛也变成了什么暖意洋洋的温柔乡,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小东西偷偷瞄了她几眼,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跨坐在她的腿上。最后还是作罢,与她分坐在炉子的两旁,遥遥相望。
“我看少主喝了这许多,似乎有什么烦心事。”陆金华试探道。
“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钟月珏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凑近过来,望向陆金华的眼瞳,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谁说人生就一定要有意义了。”陆金华抿了口酒,笑着说,“王权富贵,酒色财气,过眼云烟呐。”
“一个人生来天赋异禀,努力修炼,便想超越同辈人成为第一。而同辈之中再无敌手之后,又想成为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等到正道这边再无敌手,就想一统天下,成为唯一的王,大权在握。”
“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天下权柄尽在我手,又想长生不老,羽化登仙,永享富贵太平。”
“这岂不是天下人的愿望……”陆金华咽了口酒,面色微红,浅色的眼睛璀璨无比,拱手笑道,“更是少主您的愿望啊。”
“非也。”钟月珏勾起唇角,浅笑着摇了摇头。
“得道成仙,与天地同寿,是在生老病死之中苦苦挣扎的世人永恆的梦想。”钟月珏轻嘲道,“可与天地同寿,又能如何?有朝一日,天会塌陷,地会崩裂。所谓的仙人,无非就是活得长的蝼蚁,活得久的行尸走肉。”
陆金华默了片刻。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觉有几分棘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