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总督上下打量着何程茂道:“贩卖兵器可是重利,怎会没人做?若是这叛国贼手握重权,人脉又广,偏就有这瞒天过海的本事呢!”
薛、何、楚、穆,谁家都有这个本事。
何程茂道:“你瞪眼睛瞧我做甚!总督大人吃了场败仗就得了失心疯不成?”
方总督打断了他的话:“连苏景北都能反,朝中有内鬼也无甚稀奇的!”
陆则看了眼皇帝阴沉的脸色,抬手按着方总督的肩膀,“啧”了一声道:“诶我说总督大人,您怎么就认定镇国公是反了,说不准您看错了呢?这万一污蔑忠良,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就在这时,盛公公躬身缓步走来,“薛大人在殿外求见。”
萧聿下意识攥了把拳头,若无其事道:“让他进来。”
薛襄阳脸色极差,深吸一口气道:“散朝后臣立马带人搜了镇国公府,苏景北确实有问题。”
萧聿喉结微动,“发现什么了?”
薛襄阳直接挑最重要的说,“陛下,镇国公府的书房有一条暗道,按照京城扩城的位置来看,起码有十年之久了。”
萧聿眸光未改:“通向何处?”
“一直向东,可抵京外。”薛襄阳道:“臣一路追查,在暗道尽头抓到了苏景北的三个妾,不出所料,她们的身份全有问题,根本不是大周人。”
听到这,陆则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薛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薛襄阳道:“陛下,继续审吗?”
萧聿冷声道:“朕记得镇国公有个妾是风鸢楼有名的歌姬,顺着往下查。”
薛襄阳见皇帝如此平静,心也不由静了下来,“臣这就去。”
养心殿烛火彻夜未熄,天亮时方恕和何程茂离开。
萧聿坐在紫檀嵌云龙纹宝座上,对陆则道:“言清,你即刻去一趟镇国公府。”
陆则与萧聿从小便是挚友,算得上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能知帝心的人,镇国公府谋逆,那就是往他身上插刀子。
陆则忧心道:“陛下千万保重龙体,接下来不知还有多少事等着陛下。”
殿门阖上后,萧聿起身回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翌日午时,盛公公颔首走过来,低声道:“陛下,薛大人,刘大人求见。”
他哑声道:“传。”
薛襄阳走过来道:“启禀陛下……”
萧聿看着他手中的折子,直接道:“把折子给朕。”
薛襄阳双手递交上去,长吁一口气道:“苏景北通敌叛国的消息不胫而走,今早有一耄耋老太得知自家孙子战死,一头撞死在镇国公府门前了。”
萧聿看着手中的折子,沉寂良久。
那风鸢楼,竟是苏景北名下的酒楼。
薛襄阳又道:“这风鸢楼根本就是细作的藏身之处,那儿的老鸨已经跑了,臣顺着苏景北名下的铺子继续查,西直门的云香茶楼、东直门的天方酒楼,两个月前就已关门了。”
刘大人道:“京郊的驿站也甚是可疑,西南那条官路若是用起来,只要借着经商的名义,运输兵器丝毫不成问题。”
薛襄阳正要说苏淮安,萧聿仿佛猜到了他眸中所想,“啪”地一声把折子摔在案几上,目光瞬间凌厉:“云香茶楼和天方酒楼的帐目查过了吗?兵马道查了吗?驿站查仔细了吗?朕要的不是猜测,要的是证据!”
薛襄阳一愣,道:“臣明白了。”
随着殿门开开合合,镇国公通敌叛国的罪证越来越多。
多到萧聿都没办法骗自己这些是巧合。
六万兵马、十年的暗道、齐国的妾室……一切都说的通,也说不通。
差不多到了第五天,陆则送来了一份名单。
陆则道:“刑部这两日抓了二十多个细作,薛襄阳不眠不休,严刑拷打出了一份名单,没想到上面竟有景昶易的名字。”
景昶易。
那是骊山围猎时,向先帝提起野猎的人。
平心而论,若无那场野猎,燕王不会死,萧聿也不会那般容易登基。
陆则看到这个名字时,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倘若镇国公真的反了,那么景昶易这个名字,就证明苏景北扶萧聿登基也是有预谋的,其目的,就是挑起三王的“国本之争”。毕竟,国本之争才最是伤国本。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盘棋?
苏景北部署了多少年?
陆则道:“陛下,薛大人已经把苏淮安压回刑部大牢了。”
萧聿也不知道多少天没睡了,他用极轻的声音道:“他认罪吗?”
“苏淮安自入狱起,什么都没说。”陆则道:“如今民心大乱,镇国公的石阶上都是人血,他这条命,谁也保不住了。”
萧聿攥着手中名单,恍惚起身,道:“继续查,还得继续查……”
陆则道:“陛下英明果决,不会连这些都看不清楚,苏家通敌叛国,已是证据确凿,他苏景明若是心有冤屈,为何不讲!”
话音甫落,萧聿眸中的镇定顷刻间出现了裂缝,他拔高嗓音,又像是自说自话:“陆言清,苏家不能是被冤的。”
“朕不能做昏聩无能,残害忠良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