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鸿玉和所有造成她这种性格的男人都不一样,她原以为会没关系,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估计他也意识到了什么,从她刻意回避的肢体接触、被冷落的手和躲闪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解释和戛然而止的动作,最后是漫长的、无休止的沉默。
他们在一起也快一个月了,接吻不说,就连牵手都很勉强。荣笙自是不会主动的,项鸿玉怕她不喜欢,也不敢随意碰她。成了情侣后,两个人相处起来较之前反倒更为拘谨,隐形的墙就竖在二人中间,谁也不敢率先打破走近一步。
基于这种情况,项鸿玉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两个人在恋爱这块儿都是愣头青,他怕是自己追得太紧让荣笙难受,于是偶尔也会借工作为由,各自错开时间回去。
荣笙确实需要松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脑子一热就开诚布公在一起了,然而刻在她身体里的本能却在抗拒这一切。项鸿玉是个很有耐心也很善良的男人,她以为只要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好起来,和他像那些恩爱的小情侣一样甜蜜,而他大概也是愿意等她,不会随意放弃这段感情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之快。
这天是周六,荣笙在下午六点结束了暑期班最后一门课程。在此之前,市里举办的校园文艺比赛以她教的队伍摘得桂冠为结局完美收官,今后她的工作日将回归到初始状态的周末上班。
一个月的带教和两个月的暑假班,给自己的感觉就像结束了两段不平凡的征程,再瞬间切换到安宁平和的日常。释然又茫然的矛盾感令她想要出去走走,散一散心。偶然想到前几天同事和她提过公园的秋海棠和天竺葵开了,她便想走路过去看一看。
秋天花开的少,园里除了个别品种,大部分都已经凋谢,连叶片都枯黄,实在没什么可看的。项鸿玉今天没来接她,他妹妹快开学了,这段时间也忙得很,想着一个大男人对贫瘠的园林应该没什么兴趣,来来去去也麻烦,她便打消了请他作陪的念头,独自沿着马路走走停停,也算给大脑一段放空的时间。
处暑已过,闷热的夏季拖沓着黏糊糊的尾巴,怎么也不舍得干净利落的离开,在西沉的落日里暧昧的融成一团暖呼呼的热气,割裂不开。
好在园里树木多,把秋风也招来,两者相抵,总比外面光秃秃的水泥路凉爽些。
夏天将要过去,天也黑得越来越早,等荣笙逛的腿脚微微酸痛,准备打道回府时,才恍然发觉天色暗了。
慢悠悠晃到正门口,原先吆喝得起劲的街头小贩大多都收拾好餐车骑回家了,只剩下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守着一只小木桌,上面摆满了成束的花。
八九月的月季开的尤为漂亮,即便是在夜里也减损不了它一丝一毫的美丽,一朵朵簇拥着,开的有碗口大。荣笙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抵挡住粉色袭人的诱惑,扫码带走了一小束扎好的香水月季。
果然,她骨子里还是崇尚浪漫的。搬离了从小居住的家庭,匆忙开始的独居生活令她养成了实用主义的性子。像花这种耗费三个季节的精力只为那一瞬盛开,短暂的美丽过后便又是一轮煎熬的轮回,过久的培育,过快的凋谢,脆弱易碎到有些廉价的东西,她以为自己是不会动容的。但当自己捧着花返家,畅快又愉悦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一样,甚至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她忽然就觉得心境豁达了许多。
此前是她太狭隘,现在的自己必须要改变。
最近上映的几场电影口碑都还不错,古街里有一家服务周到的陶艺工坊据说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收藏了很久的五星餐厅要是能和他一起品尝说不定会更美味……
一旦思绪往这个方向开了头,那便滔滔不绝想个没停。荣笙这才发觉原来生命里还有好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一桩桩一件件码下来,竟然足以充实二人好几天的行程。
荒废的一成不变的时间转为两个人一同度过,可比她之前独身一人时有价值的多。
她沉浸在可以预见的幸福里,全然忘记观察周围情况,竟不知道身后有人尾随了一路,默不作声瞅准时机,在昏黄已过的黑暗里,朝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