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音也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柳眉轻蹙,瓷白面染上一抹绯红,似那明珠生晕,一抬眼,见天子通身冷冽似高雪,眼深幽如寒潭,唇边含着似笑非笑。
她忙跪下去,“民妇失言,陛下恕罪。”
谢淮擦干净手指,居高临下,“哦?县君说错什么了?是不该提江南之危吗?”
“嗯?”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曲音脸色煞白。
江南之危,确实是禁忌。
谢淮两年前初登帝位,江南已大旱三年,姜县梁宇揭竿而起,裹挟难民十数万,号称“义军”。
谢淮自然不能放任不管,起兵亲征,不料途中大病一场,只得回宫养病。
义军以为朝廷胆怯,行事更猖獗,凡进一城,先问姓氏,只要是钟姓、柳姓、陶姓,一率诛杀,以往百姓敬世家如神祇,今义军杀之如猪狗。
其中钟氏,经营江南数百年,家风最好,约束族人,从不欺压弱小,而每有灾祸,必开仓放粮,搭棚施粥。
这样积善之家,满族两千余人尽被屠,天下哗然。
谢淮病愈再起兵,却不破敌,只招降,降者不杀,不仅如此,更是下达恩令:只要归降朝廷既往不咎,所有难民可划分土地,免一年税赋。
如此,义军瓦解,不战而胜。
土地从哪里来?
钟氏、柳氏和陶氏覆灭后,众多土地无主。
梁宇屠戮世家的背后推手,呼之欲出。
不是没人猜得到,能猜到却没有证据,甚至提都不敢提一字,否则他的下场不会比那三家好到哪里去。
谢淮不叫曲音起来,她继续跪着,“梁宇屠钟氏,一向遭人诟病,背千古骂名,县君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