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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然,她彷似听见不可能的事情一般,睁大了双目。

「郊游。」

母亲的双目根本没有往这边投来目光,因为那双手一直忙着干厨房的活。

即使从那顽固严厉的母亲嘴巴里获得了许可,她还是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咦?真的吗?妈妈,我真的可以去郊游吗?」

接二连三的发问却挑起了母亲的不悦,那双眉头不禁一挑,脸上的表情也一时变得不耐烦起来。

「自己有钱就去啊。」

还是闭嘴不说好了。

要是惹怒了母亲,搞不好就会改变主意了。

但是一想到郊游的事情,不由得便喜上眉梢。

「谢谢你,妈妈。」

***

郊游活动在获得母亲准许的两天后,那天是晴朗明媚的星期天。

小鸟清脆的歌声衬托着这繁荣的小镇,翅膀往一片蔚蓝洋溢的蓝天展翅,微风划过树干化为动力驱使鸟儿自由自在地在天际下飞翔。

是相当适合郊游的好天气。

窗外传来游走在晨曦下的人们的嘈杂,可是哼唱着不成歌曲的小调旋律并没有被此打乱。待在房间内的她,脸色比平常来得红光满面,悦色更因而越发上升。

放在桌子上的背包经过岁月时光的洗礼而显得残旧,但她并没有因此而介意。高兴地考量着背包剩馀的空位,一边思虑着郊游所需的物品。

一臆想到走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感受着大自然的一切,尽情地沐浴于日光的浸礼之下,亢奋便窜过全身令人不由得赶快踏上愉快的旅途。

把最后的小食放进背包里,整理行装的工作也完成了。

「……好。」

她的零用钱并不多,不过缴付参加费用的金额依稀还是有的。

星期六向学校交了旅游费后,受到几个热心的同学的邀请下,一同在市集的地方购买了郊游的用品。

没法与那些家境尚好的同学们并齐,本来欲想拒绝的。瞥见钱包里撇去参加费后剩馀无几的零钱,自尊令她不由得退缩下来。

───难得的郊游,好好地享受吧!

听见同学们的说话,执意也骤然被开解了。自从搬到这个市区来,她也没有一刻放下担在肩上的重量。只要想起那个从早到晚也为她带来桎梏的阴暗房子,呼吸便喘不过气来。

也不晓得下次还能像这天拋开日常的机会会不会到来。

奋然欲试的感觉激励了她的勇气,购买了价格尚可的零食已经是最大的奢侈。在校内小休时一直从旁观望着同学们在零食店买的小饼乾,不知何时在心底里而凝聚了羡慕与憧憬。

今天也算是一偿所愿吧。

「嘿嘿。」

她并没有多少漂亮的衣裳,本来她的衣服也只有那几件。踌躇中总算挑了件最适合郊游而洁整的衣服,好好打理过后穿在身上的衣物化为她活泼好动的魅力。

一次又一次打量身装跟行李,经过好几度的检查总算消去微薄的不安。

瞥了一眼时鐘上的指针的轨跡,还有多馀的时间令急不及待与轻快的心情充斥着思绪。今天她比平常稍早一点起床作郊游的准备,确定事前把家务给做好后才处理自己的事务。

时间一到的话,旅游巴士便会驶到家门前迎接她。

去家门前等待吧,也不差那几分鐘。

「我出门了。」

带着愉悦的步伐变得轻飘飘,步出家门的路感觉没有平常的冗长。

没有人回应她的道别,她亦没有这个打算。在关上家门的一刻,后头传来的冷峻嗓音却划破了縈扰于心扉的喜悦。

「去哪里?」

心脏倏然一颤。

下意识倒吸了口气,回首过来之际那双墨色的黑眸正投以冰冷的目光,宛如化为一把利刃无情地切割她的心脏。

「这、……郊、郊游。」

她不明瞭为何洩出唇边的话语都断断续续,可是此刻佇立在那带着肃然的双目下,相比之下显得卑微的她就如同做错事而受罚的孩童。

「我甚么时候答应过可以去了?」

盘起双手的母亲简直就像狩猎草食动物的猎人一般,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包纳在那个视野之下,彷彿不容许她的轻举妄动。

指尖因焦虑而纠缠在一起,掌心早就沁满汗水。儘管欲想镇静地深呼吸一下,但呼吸已经紊乱起来,每呼一口气也显得沉重。

再不快点的话,就赶不上郊游的时间。

纵使得知这件事,但此刻的她却束手无策。

「……妈妈不是前两天答应了吗?」

她只好察言观色地窥望着母亲的神色,可是却理所当然般没法洞悉任何思绪。只见母亲沉默了一阵子,就连迂回于周边的空气也凝重起来。

在思索着答应的事情吗抑或不是呢,她根本没法从那张脸应上判别出来。

只见那双唇总算微啟,吐出了令人冷颤的言语。

「不可以去,」

彻底地粉碎了她的希望。

「要是去了永远也别想回来。」

有甚么被一割再割,在掌心中化为粉碎消失于空气般。不发一声,无声无色地消失,就连甚么都没有遗留下来。

乾涸的双唇没有溢出任何话语,落入耳际的语言带来的衝击一时间依然没有褪去。

心脏再也没法作出回响。

「……我知道了。」

沉静地放下肩上的背包,在母亲监视般的视线注目之下落寞的身影悄悄转身走向房间的方向。脱去千挑万选了很久的衣裳,换回平常那脏兮兮的衣服。

相隔了许久,她依然没法再说任何说话。

漠然的双瞳再也没有映起任何事物。

踏出了门扉后,脚步依然步出了家门。这次,母亲没有阻拦她,也没暇理会她。

身无一物的她佇立在家门前,刚好目瞪着旅游巴士正要离开的背影。乘载在里头的同学们和乐融融的光景透过车窗烙印于眼瞳上,那愉快而漾起的笑顏一直缠在眼瞳上没法散去。

有好几个同学察觉到她的身影,向她挥手示意的样子,但巴士始终没有停下来。

即使巴士完全消失于黑瞳了好一段时间,她依然愣在门前没有离去。

她没法忘却那些快乐的笑脸。

她没法忘记,

那些她没能露出的笑靨。

垂放在身旁的双手握起了拳头,却没处发洩这充斥全身的激昂。

儘管拚命不在脸容上显露丝毫的动摇,但是涌上眼眶的热意却出卖了她,令她无所适从。她顽强的自尊不容许她露出一丝懦弱的神色,当然也对泛在眼眸上的液体相当排斥。

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但是伤心欲绝的悲慟却在那破碎的内心发出悲呜,慟哭响彻了耳垂。

不过谁也不会往这里投往一丝目光。

大概不会再有人顾虑她的感受。

抑压着的情绪令洩出唇边的低喃牵着些许呜咽,甚至声不成声。那久违的称呼却勾起了令人追崇怀念的过去,那曾经拥抱过的温暖。

已经不会再出现于她的生命。

「……爸爸。」

那个人儘管疲惫亦会漾起的微笑,在记忆中已经逐渐泛黄。

那个总是温柔地抚过她的头颅,多困难也会满足她无稽愿望的父亲。

即使走到她生命的尽头,也永远是最疼爱她、最伟大慈祥的父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