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没什么地方好去,只能自己颠颠回家,因此一肚子郁结只剩搞瓶好酒喝喝。
翻了翻冰箱谢天谢地还有剩饭,索性都丢进锅里扔去煮,趁这功夫开瓶新的,喝一半时拿来下酒刚刚好。可能全怪用的是手边的马克杯,估算不明深浅。导致计划归计划,变化是喝完半瓶彻底忘了火上还有个锅。
等迷迷瞪瞪发现时,厨房已然云海茫茫红橙辉映,眼看着要炼丹登仙了。
所以理应留宿高专的王八蛋推门而入时,刚戴着烤箱手套把黑到极致碳化抽象的变形器具从灶台拎去水池里。锅里的油星都燃尽了,烧红的金属淋凉水,又呲啦啦劈头盖脸冒出更多烟。
家门洞开,浑浊的白气正乌泱泱的贴着门框房顶涌出去。公共走廊里暖色调射灯下,一时铺天盖地全是雾蒙蒙一片糊味,光线散射出厚厚一层晦暗不清的烟尘焦气。
体型过大的人动作拘谨时,便会横生出一种无来由的滑稽。
男人后仰着身子脑袋,遮一半脸都知道眼睛一定正瞪得滚圆。只看见对方相当老实的换了鞋,相当小心的脱了外套规矩挂好,相当局促的小碎步啪塔啪塔走到近前。最后反抗皱眉头缩鼻子的生理本能,拉下眼罩,硬摆出一张乖巧听话的脸,硬顶着烟雾缭绕直冲人一通眨巴,
“人家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纵火的嘛……”弯着腰探着头背着手前倾身子,太诚挚了和真的似的。他软着调子问,“老婆要不要帮忙呀?看哪不顺眼咱们就都烧了,嗯?”
现在是真有点生气了。
愤怒的缘由一时过于丰富但都份外琐碎。比如听到你说“只是想做点饭吃”时露出的惊恐表情,比如啪塔啪塔满屋转悠开窗通风开空调换气时自言自语般的“吓死人,都在算这次要赔社区多少罚金才够了”,比如把一锅烧尽的碳化物和彻底碳化的锅扔错进可燃垃圾里,把桶都塞坏撑变形。
千头万绪思索再三,你指了指,“里面的算生垃圾,锅算不可燃。”
对方想了想,沉默半秒后一屁股原地坐下,伸了半条胳膊进去掏。
那叫什么表情,又想放什么屁。
所以你问五条先生是对“厨余”的定义有什么高见么。五条先生忍了半天调整情绪只解释这个“锅”在你手里看起来就很可燃,再加把劲一定能烧起来哦,“僕のお嫁さんメッチャモエだから。”
幼稚园放课了,其他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只剩自己孤伶伶站在校门口。等到天色渐晚红霞满天哭到快断气时才看见远远走过来个人。巨大的人举着黑乎乎的锅,挥着沾满炭棕色的指头,兴高采烈展示自己刚刚即兴完成的艺术巨作,
“ジャンジャンーーっ!!请看——!!チ○コ!!!”他这样说。
在马克杯边缘摩擦再三,转手拎起杯柄,你冲着锅底上指腹画出的简笔画鸡巴直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