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锢,你忍下。他定定地看着她。刚刚的焦躁不安忽然都散开了。他把人放在盥洗台上侧坐着,转开水龙头,握住她的脚放进去替她冲洗。
他手里的脚很小。趾背红红的。
疼。我疼。她带着哭腔说。想抽走自己的脚。酒意根本冲不走疼痛。她对身体的疼痛一直都很敏感,只不过是用精神压制住了真实的她。她怕疼。每次疼痛都会让她很想哭。
但她总觉得娇气。她不想被人说娇气。她想起那一张张脸。哪怕过去很多年,他们的脸和声音会将她卷进另外一个场景——法庭。他们是法官,她是在跪在地上重复自己罪名的被告。因为她从不忏悔。她的家庭崇尚苦难,拒绝享受。允许表露真实感受是不被允许的。她很早就学会了要忍耐。
她和母亲说过自己的疼痛。
哥哥刚刚打我的肚子了。
我没有打她。
母亲不愿意和他们俩争论,她不愿意做那个审判官。
她那时才感觉肚子是真的很疼。被刀扎了一样疼。她是真的懒得管,还是骨子里的厌女爱男?很多年以后,直到她死心的时候,才承认自己的地位永远比不上哥哥。所有人对他的爱总是更纯粹一些,也更浓。他总是肆无忌惮。
小锢,要洗干净。不然伤口感染。他转过头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她看着黎朔珉,用口型说我想哭。
他没看见。
大海,我要大海。在他给她抹肥皂的时候开始哭。撒泼是什么感觉?小狗会安慰她。疼痛让她清醒了些,小狗当然不在y国。他怎么不看着她。
你乖乖洗完就能见到大海了。他终于分了点目光给她,他俯身亲了亲她的脸。
他好像真的在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