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躺在散发恶臭的厨馀垃圾中,从黑暗中醒来。我一时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写有「安藤律」的名牌落在不远处,被踩得歪歪曲曲的,制服则又脏又破。
全身的骨头都在疼,驀然坐起,往怀里一摸---下班时刚领到的薪水袋不见了。
垂着脑袋回想昨晚的一切,领了薪水,离开店面,经过距离车站不远的小巷
然后?然后,遇见了几个看似小混混的傢伙。
我被抢了。
歇斯底里的笑意慢慢从喉咙深处滚出,
我在垃圾堆中蜷缩成一团,不禁疯狂大笑。
手背往脸上一抹,长长一条血跡,怵目惊心。
是吗?头也被打破了啊。
果然人要倒楣的时候,是怎么样也不会顺利的。
为什么我得忍耐这些呢?
为什么被父亲那么爱着的母亲,会陷入深深的忧鬱而上吊自杀呢?
为什么父亲要丢下我们兄妹俩---我与小堇。
离开母亲的丧礼,一路走向车站并且跳轨死亡呢?
难道我们并不值得他们眷恋吗?
为什么妹妹一定要封闭自己?为什么工作场所的绘里总是费尽心机百般刁难?
为什么千辛万苦换来的薪水,会被无赖的流氓轻易抢走,还被狠揍一顿?
而为什么,为什么身为长子,就得一肩扛下这些重担,概括承受呢?
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啊!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
跌跌撞撞地离开暗巷,看了看手錶,已经十点多了,连课也来不及去上。
身上散发难闻的气味,从路人掩鼻而避的表情看起来,
我一定和丧家之犬没两样吧。
该去警察局吗?但报警也没有用,那附近没有监视器,
大清早的,也没有目击证人。
最后也只能气苦地把辛酸往肚里吞。
垂着头走着,鲜血一滴一滴从下巴与鼻尖淌落,掉在地上像花瓣一样美丽。
就这么流尽鲜血,慢慢失去意识也好。至少不用每一天被帐单与房租所逼、
被生活费学费压得喘不过气
倒下去的话,一切都会变得很轻松吧。
车站旁的银饰店,铁门刷地一声拉开了。瀏海染成蜜糖色的瘦削男人,正整理店面。
他把门牌从休息中翻转成营业中,然后解了门锁。头抬起来,与我四目相对的瞬间,
我认出了那张英俊得可恶的脸---是曾经来过酒店消费的年轻银饰店店长。
立花道雪。
他带着残忍的微笑,在我耳廓上穿了许多的环,甚至眉毛也难逃毒手。
这副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的话,一定会被拿去与绘里一起谈笑
不过我已经毫无感觉了,什么都
「律!」立花冷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律吧?绘里店里那个服务生。」立花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很痛
伤口很痛啊!我茫然绝望地抬头,望向眼前的男人---
在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将来我们的命运将会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像利刃嵌进指甲缝那样深刻疼痛。
我不知道眼眶里打转的滚烫液体,是因为太过疼痛,
还是因为薪水被抢夺的不甘心。
祇知道剎那的晕眩掳获了眼前的世界,
天空,整个天空都变成金白的顏色。
孤独的,无边无际的、走投无路的白,大量灰云从眼前奔流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