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床前为贺景珩诊脉的不是旁人,正是御用太医江演。
白榆的目光只在人群让开时远远将其囊括,便未在他身上停留,满眼只余榻上面色苍白的贺景珩。
而江演从听到她的声音始,紧绷的气息就再也没松开过。
他的两位学徒兼帮手都起身向皇后行礼,唯独他跪坐在原地未动,仿佛吝啬这一时的神思,自欺欺人将注意尽数放在指下的脉动之上。
感受到人影从身后走近,他更是浑身不自在,将头低了又低,拧眉逼迫自己不为所扰。
宫领着几位大臣退出了偏殿,周围登时冷清了下来,以至白榆的气息于他而言变得张扬,乱人心智无法忽视。
江演的视野里突然伸入一只纤长的手,抚上了贺景珩的脸颊。他慌乱移开眼,偏偏又盯上了她今日水绿衣袖上的翠鸟。
他又要如何假装不在意。江演恍若惊觉,站起身转向白榆,低低唤了一声“娘娘。”
视线始终低垂,却在余光中看见她并未理会自己,俯身查探着榻上人的状况,手从其脸颊拂至颈间,探进领口感受体温。
她这般担忧的模样,倒真是心系的丈夫的贤妻了。
可她如此,江演竟暗自松了口气。他缓缓抬眸,敢于将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之上。
江演不懂首饰,只知她头顶的发饰并不多,身上的衣袍比之太后的更说不得华丽。而她本身就是仅一颗珍珠也能衬得明堂的那般女子。
他盯着她侧髻的一颗亮白珠钗,它渐渐被转了向的发包掩去,而耳边嗡鸣声里夹杂着些许人声,令他稍有回神,眼神不自觉位移,看见了她面向自己的脸庞。
双目被眼前莹玉照得失神,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直愣愣盯着她,视线却无一个真实的落脚点,只怔怔陷入那一片光亮之中。
“江太医?”白榆问了一嘴陛下的身体,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也不知在看何处,又唤了一声。
江演猛然惊醒,瞳孔微颤后,白光乍泄,眼帘内她有些疑惑的眸子变得清晰。
一抹殷红从脖颈窜上他的脸,他一时支吾,心虚地抬手掩面躲开脸,忙碌低头四处找寻什么,又意识到自己此刻莫过一个蠢字,满脸尴尬站定,垂头应“是”。
他实在恨自己这副模样,懊丧地咬了咬唇。
“陛下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