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温热又湿润。她哭得很厉害,恳求他们温柔一些,说她会乖的,什么都做……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施暴的途中清醒,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想要杀了自己。
因为,清醒,并不代表停止。
他们克制了,极力如她请求的那样,温柔对待她,但最后,即便她已昏迷,他们也仍是哭着、挺腰撞击。
绝·对·不·能·再·伤·害·她。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决定再也不去见她,谁要是有了这样的想法,便让另一个去揍他。
然而,有一天,偶然的一次任务,他们竟然又遇到了她。
他们恨死了这样的命运,却仍是无法控制夜兔本能,只能尽全力克制自己的粗暴。
而这一次,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克制,当他们的求偶程式平息时,她居然还是清醒的。
雌性夜兔整理着衣服,望着他们不知所措的样子,露出了纯粹的好奇:「夏阳、夏泉,没错吧?你们比之前要温柔很多,为什么?」
「温柔,需要理由吗?」夏泉答着,心中却是局促起来,不知这样的回答是否能让她满意。
她一愣,竟是灿然一笑,让他们彻底傻在原地。
他们见过她的哭泣、见过她的求饶,却从未见过她的笑容——是了,只要见过,他们怎么可能还允许任何人将那笑容抹去?
「我们,绝对不会再伤害你。」夏阳哑着嗓子,见她正与衬衫的扣子斗争,便试探性地伸出手去。
她没有拒绝。
于是,他紧张地、比她还要笨手笨脚地,帮她扣好了扣子。
「谢谢。」她认真说,又是露出笑来。
怪异的感觉。他们对她做的那些过分的事,她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也是极为合理。但是,她却对他们笑,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在讨好吗?是在害怕吗?是担心如果反抗的话,他们会对她施加更多的痛苦吗?
于是夏阳拿出匕首,用她的手握住,抵住了自己赤裸的胸膛:「不要多虑,想杀就杀。」
这时,她倒困惑起来:「为什么我会想要杀你?」
他们一愣,夏泉抿着唇:「你难道不想杀掉我们吗?我们,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她摇头:「再怎么过分,我也是罪有应得。」
夏阳皱起眉:「罪?阿迦叶,你有什么罪?」
她吃了一惊:「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那个名字,但是,请叫我【夜兔之耻】。我,残杀了自己的弟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夜兔一族不管怎样对待我,都是最为合理的。」
她的表情极为平静。这些年,她从哀求,到麻木,再到理所当然……直到那时,他们才知道她被迫背负了什么。
他们去找阿伏兔的时候,几乎是去拼命的。那场战斗的血与嘶吼,是令苍天也要落泪的悲愤。
【阿迦叶】已因他们而死。而【夜兔之耻】,他们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必须守护。
因为夜兔之耻的特殊性,第一舰队开始了【抑制剂】的研究,专门针对控制【求偶程式】的反应。
夏阳与夏泉,这对双胞胎自愿成为实验对象,一个实验组,一个对照组。数年里,即使他们有着夜兔的恢复力,手臂上的针孔,也照样是密密麻麻,极为狰狞。
在漫长的等待后,他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抑制剂的确研发出来了,而且卓有成效。坏消息,则是由于求偶程式是基因上的反应,此抑制剂仅针对他们有效。
少掉两个伤害她的家伙也好。这样想着,他们每天早上起床都会注射一支抑制剂。偶尔遇到她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再失去理智,而是悄悄退下,安静地从远处遥望她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她正在搬家,累得大汗淋漓,远远地见着他们的衣角,竟是强行把他们拉了过来:「帮帮忙啦,待会儿请你们吃饭~~」
他们真怕自己又控制不住,然而,她那撒娇般的请求……
他们搬了一趟又一趟,把公寓里的箱子塞满了她的飞船。
「要去哪里?」夏泉问。
「反正不是这颗星球。」她望着阴云的天空,「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我想要晒太阳。」
她明明还站在这里,他们却觉得她已经飞去了太阳底下——那是夜兔绝对无法抵达的彼方。
夏阳本能道:「你说好要请我们吃饭的,没有忘吧?」
「怎么会?」她得意地拍拍钱包,「这段时间我工作超努力,去你们喜欢的餐厅吧,随便点!」
阿迦叶只注射营养剂,他们却点了很多很多,然后吃得很慢很慢,最后还哄她喝酒。她不察之下抿了一口,一愣,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叹息一声:「醉驾绝对不行。」然后痛快地饮起酒来。
他们还记得她那天的娇笑,柔软的手从背后搂着他们的脖子,带着满脸的红晕往他们身上跳。
「背我啦~~」她附在他们耳边说,那柔柔的声音真是让他们的脑袋轰的一下,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机械地执行她的指令。
她指哪,他们便去哪,甚至是百米高的瀑布,他们也是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水花四溅,他们浑身湿哒哒的,上岸便脱了衣服,生火取暖。
晃动的火光边,她依偎在他们怀里,哼着愉快的曲调。等她稍稍暖和了,便站起来,在月光下跳舞。
她未着寸缕,脚步轻盈,仰着那天鹅般的脖颈,眼里盈着银河里的漫天繁星。
女神若是降临了凡间,便该是她的模样。
他们屏住呼吸,未有一刻产生亵渎的想法。他们只是望着她,祈求这个夜晚永远也不要过去。
在晚风的哄诱下,他们还是睡着了。
赤裸的雄性与雌性,紧紧拥抱相贴。然而,他们的动作却没有一丝淫靡,反而是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纯洁又安详。
天亮时,她离开了,悄无声息,仿佛人鱼化作泡沫,融化在了阳光里。
他们醒了,又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那之后,两年未有她的音讯。再见到时,他们视若女神的她,竟是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是谁?竟敢将她伤至如此?在他们未能抵达的地方,究竟又发生了什么?绝对会保护她,绝对不让她再受伤……
他们蹲在病房外,思绪是一秒变七个。然而,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考,全在见到她的刹那模糊起来。
他们只剩下唯一一个想法:若是能看到她的笑脸,他们甘愿剖开自己的胸膛,掏出那颗火热的心脏,献于她的脚下。
“你要怎样才会笑?”夏阳问。
“哎?现在就在笑哦。”她侧头,露出一个笑来,又转向窗外的蓝天白云,表情神往。
“不是这样的笑,而是更加……”夏泉抿着唇,不说话了。
某个深夜,他们忙完了工作,已是累极,但仍是过来看她,想着看一眼便走。可谁知,她竟是做了梦魇,身子蜷缩成一团,泪在黑暗中淌个不停。
“好冷、好冷呀。虚无、好可怕。对不起、不要抛下我……”
那小声的呜咽仿佛往他们心里狠狠扎了一刀,使劲拧着旋着。
她怕虚无,怕寂寞,但他们却无法陪在她的身边。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工作繁忙,他们更怕……
夏泉默不作声,从腰包中往外掏抑制剂,一支、两支、叁支……他足足掏了七支出来。而夏阳也是同样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将针管扎进自己的手臂。
然后,军装排扣逐个解开,狗牌叮当,两只雄性夜兔赤身裸体。他们如黑豹一样健壮敏捷,轻手轻脚地卧在她的身边。
“冷的话,就抱住我们吧。”他们轻声说。
她因他们的动作而迷蒙着睁眼,几秒后,她并未恐惧,也并未反抗,反而是如蛇一般颤抖地缠了上来。
泪,仍然挂在她的眼角,她的喉咙也在微微颤动。可是,她唇吐出的并非恳求、痛呼与啜泣,而是极为餍足的叹息。
他们凝望着她,一如那瀑布下的篝火之夜,在晚风的低语中,缓缓阖眼。
夏阳与夏泉做梦了。梦中,是阿迦叶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