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先前郡主的话你也听见了,若你写不出来,那便是欺君罔上。」
欺君罔上的后果,不需要祁昶言明,苏霓锦也懂的,不仅自己完了,可能还要连累勤勤恳恳在官场打拼的老父亲。
祁昶抬眼看了一眼苏霓锦,一边又小声说了句:「或者你对孤笑一个,孤替你解决也不是不行。」
「……」这个王八蛋!
苏霓锦的脸色更黑了。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黑脸那也不过是换了一种美法,冷若冰霜的美更令人心动,翻的白眼都比旁人更为灵动。
祁昶换她字画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想好退路了吧。让考官放水的话,将来可能会留下话柄,但若直接换了字画,就算被人问起,苏霓锦也能仿出字迹,毕竟祁昶是亲眼看见过苏霓锦仿字的。
就是觉得不爽!
熙元帝带头,黑压压的一帮人围过来,一副围观吃瓜看直播的架势,苏霓锦不得不拿起了笔,蘸上太子殿下亲自磨的墨汁,正要提笔写的时候,又把笔放下了,对熙元帝道:
「陛下,让臣女当众写字倒是无妨,但臣女心中也有不服。」苏霓锦说。
熙元帝不解:「怎么说?」
「这字画本就是臣女所作,因为云姐姐与嘉和郡主一句话,便污蔑我作弊,臣女被逼澄清,并非自愿,所以臣女有一要求,请陛下准允。」苏霓锦说。
祁昶放下墨条,等着听苏霓锦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
「你说。」熙元帝点头。
众人也好奇苏霓锦会提什么要求,殿中一度十分安静,只见苏霓锦抬起她的纤纤玉手,指向了围在一旁吃瓜的嘉和郡主,说道:
「若臣女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她们就是污蔑。臣女希望到时候陛下能下一道圣旨,让嘉和郡主这辈子见了我,都必须恭恭敬敬的唤我一声『老师』。」
苏霓锦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挑衅般看向小脸涨的通红的嘉和郡主。
熙元帝还以为她要让皇帝下旨惩罚,没想到只是这么一点小要求,熙元帝笑问:「就这样?你若能证明清白,那你不日便会与太子成婚,成婚之后你便是太子妃,她见了你,本就是要行礼问安的。不要点别的?」
苏霓锦摇头:「那不一样!臣女就要郡主唤我『老师』,行师礼。」
熙元帝看着这个倔强的姑娘,顿觉有趣,见一旁太子也嘴角含笑,熙元帝也不问嘉和郡主,兀自敲定:
「好,朕允了。那你的堂姐呢?也要她唤你做老师吗?」
苏霓锦果断摇头,语带轻蔑:「她就算了。臣女收徒也是有原则的,眼中没有半点姐妹情义之人,我收了她,岂非要辱没我的门风?不要不要。」
苏黛云被苏霓锦这么说,面子上也挂不住了。可她无可辩驳,因为她和苏霓锦确实是堂姐妹,也确实是她主动挑起今日之事,可那又怎么样?苏霓锦不过是在故弄玄虚,说的好像她真能写出那笔好字似的。
「你这姑娘倒是有趣。」熙元帝笑道:「多说无益,快写吧。」
苏霓锦再度执笔,这回便不再拖泥带水,以手边字画为蓝本,当着众人的面将四选时的考题重新做了一遍。
只见她下笔有神,一字一句从小楷写到中楷,再写篆书,最后一幅狂草更是撇捺如勾,浑然天成。丝毫不为围观人影响,静心书写,把每个字都当做是她生命中所写的最后一个字般慎重。
从她写出第一个字开始,所有人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苏霓锦一丝不苟的将字画重新写、画了一遍,两份纸张放在一起,根本就是一人所写,毫无分别。
苏黛云直接傻眼了,嘉和郡主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愤愤往始作俑者苏黛云看去,发出一声质问:
「合着你是胡说八道的?」
嘉和郡主哑巴吃黄连,她刚才见苏黛云一副要用全部身家性命跟苏霓锦死刚的时候,还以为她有十足把握,谁想到却是个西贝货。
周围见证了结果的人,听了嘉和郡主那句质问的话,都不禁抿唇暗笑,苏霓锦也忍不住暗自哼笑,这郡主都不知道人家说的是真是假,就敢在哪儿为别人抛头颅洒热血。
苏黛云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的。她,她那日写的分明,分明不是这样的。她,她……」
苏黛云慌了,她可以确定苏霓锦四选时写的字绝不是这样的,那字平庸至极,以至于让苏黛云远远看一眼就看出来问题,所以她才敢当众揭穿。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苏霓锦的字怎么会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呢?
「你们相信我,她的字……不是这样的。」
苏黛云希望大家相信她,可周围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在亲眼所见面前,谁会相信她的话,她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苏霓锦是作弊的。
苏黛云情绪有点激动,旁边两个宫人上前将她架住,苏霓锦看着她的样子,无奈一叹:姐姐,你需要的是一个监控。
在这个没有监控和指纹的时代,眼见为实就是最好的澄清,最好的证据。
苏黛云接下来会怎么样苏霓锦并不想知道,毕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算她知道苏黛云说的是真的,她确实作弊了,可她一没有害人,二没有谋利,苏黛云完全不顾姐妹之情,甚至不顾苏霓锦和苏轸一家的死活,想让他们背上『欺君罔上』的罪名,这就有点手毒心黑了。
熙元帝本就很喜欢这幅字,当时匿名批阅的时候就着重关注过,如今又现场看了一回,更觉满意,连连赞道:
「不错不错。写的真不错。来人,取章来!」
苏霓锦眉峰一挑,您老还真喜欢盖章!
眼看熙元帝就要把章盖到她写的字上,苏霓锦阻止道:「陛下,要盖章的话,还是盖这幅吧。」
虽然她不知道这幅字是谁写的,但总是人家的字体和真迹,她那个充其量就是高仿,盖上玉玺,也是高仿。
「是啊,父皇的章还是盖在那幅上吧。至于今天写的这幅,便给孤做个留念吧。」祁昶拿起苏霓锦刚写好的那几张字,如是说。
苏霓锦心中至少对祁昶翻了一百个白眼!然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尊贵的太子殿下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苏小姐正对他有所不满,四目相对,祁昶还挑衅般对苏霓锦扬扬他手中的字画。
「……」
因为一个姑娘的嫉妒心,让好好的选妃典礼出了一场闹剧。
书写台撤下,苏黛云与嘉和郡主跪在帝台之下,等候熙元帝发落。
嘉和郡主委屈的不行,暗自把手帕搅成螺丝状,唾弃自己居然信了苏黛云这个蠢货的话,自己岂非比她还蠢吗?
「奉国公之女苏黛云,蓄意污蔑准太子妃苏霓锦,其行可恶,现收回对其所有赏赐,除去其选秀资格,杖责二十,赶出宫去。」
苏黛云大惊,被杖责二十除去选秀资格外加赶出宫去,她定然要成为京中世家圈中的笑柄了,今后前程无望。
「陛下,臣女知道错了,请陛下开恩。」
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坏了自己的将来的前程。说完之后,怕熙元帝不允,又求上了宁贵妃:「姨母,姨母您替我说说话呀,姨母。」
宁贵妃现在可一点都不想帮她说话,这孩子脑子就是不清楚,刚才那么暗示,她就是看不懂,现在又来求她,宁贵妃若是帮她说话,势必要被皇帝恼了,若是不帮,又显得她好像也没有姐妹情义,苏黛云不称呼她为贵妃,一口一个『姨母』的叫,这是一声声的鞭子声,赶着她上架呢。
左右两难,宁贵妃左右权衡取其轻,对熙元帝道:
「陛下,臣妾也知道此时不该求情,可她终究是臣妾的亲外甥女,还请陛下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念她初犯,饶了她吧。小姑娘身娇肉贵,哪里就受得了二十杖责,要不就收回赏赐,训斥一番,令她回府思过吧。」
熙元帝瞥了瞥宁贵妃,思虑片刻后道:
「既然贵妃求情,那二十杖责便免了吧。」
宁贵妃和苏黛云大喜,还没说谢恩的话,就听熙元帝又道:
「杖责免就免了,但若从轻发落,恐怕今后要落人口实,说朕处事不公。这样吧,她是奉国公之女,做出此等恶事,奉国公难辞其咎,他教女无方,目无兄弟,便令其停职查看,罚奉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