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踹开之后, 罗时率先入内, 第一眼就看见地上躺着个人, 正是刚才递墨条给罗时的匠人,罗时蹲下身在那人鼻息下探了探,回身对祁昶回道:
「晕过去了。」
苏霓锦跟着祁昶身后进门,扑鼻而来的墨香让苏霓锦更加确定这里就是提供账本墨的大本营,院子四四方方,周围的围墙还略微加高了些,墙边上搭着竹篾架子,竹篾架子上摆了一排排的已经成型的黑色墨锭,估计是在阴干,表面还没来得及描金削平。
烧墨看来是在屋里, 苏霓锦正要进去,胳膊却被祁昶拉住,只听他提醒道:
「跟在我身后。」
苏霓锦看来一眼躺在地上的匠人,也深深觉得应该小心为妙,听话顺从的跟在祁昶身后进屋去查探。
屋里全是墨灰, 地上全是烧油灰的小塔,在小塔的最下方点燃着桐油,油熏上塔,结成油烟, 到一定厚度, 把塔卸下来刮油灰。
「估计跑了吧。」
苏霓锦进门之后, 连房梁上都看过一圈, 并没有发现什么隐藏的杀手,于是才这么说。
祁昶走在前面,单手护着苏霓锦,苏霓锦只觉得身后光影一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祁昶猛然转身,抬起一脚踹向她身后,苏霓锦听见身后一道闷哼的声音和祁昶的大喝:
「来人!抓住他!」
伴随着这一声大喝,苏霓锦觉得自己被祁昶拉着转了个圈,整个人撞入他的胸膛。
在今天之前,苏霓锦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像电视里那样,美美的被人英雄救美,然后爱的魔力慢动作转个几圈,光是想像就浪漫的冒粉红泡泡。
然而现实是,看似斯文俊秀的罗统领的胸膛,比她想像中要坚硬许多,撞得苏霓锦的鼻头一阵酸楚,简直想哭。
所以,躲在门后伺机偷袭的杀手没有伤到苏霓锦,可罗统领的胸膛却对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
那杀手被祁昶踢出了门外后,跟罗时在院子里交手,很快便被罗时和其他护卫拿下。
祁昶这才放心,想起来问怀里的苏霓锦有没有受伤,发觉她正被自己紧紧的拥在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是能听见他心跳的距离,刚才祁昶没有发觉,怀中人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她的温热,更别说这么近距离的闻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这一瞬间,祁昶似乎体验到了一种叫做——『毛头小子』的感觉,理智告诉他这么搂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对,可手却不太想撒开。
她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怕是刚才被吓坏了吧。
祁昶想拍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慰,可这么做似乎不妥,只得该做言语鼓励:
「有我在,别怕。」
怀中的人儿微微一动,脑袋垂着,仍不敢抬头,惹人怜爱。
祁昶扶着苏霓锦走出昏暗的屋子,来到院子里,罗时见他们出来,一脚踩着偷袭的杀手,一边紧张问祁昶:
「您没事吧?」
祁昶摇头:「没事。她……」
罗时将人绑好了之后,起身仍被祁昶扶着的苏霓锦,问:「苏小姐怎么了?」
苏霓锦捂着鼻子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是鼻子被撞到有点酸而已。
「咦?」罗时一声疑惑,指着苏霓锦的指缝说道:「苏小姐这是……鼻子流血了?这孙子打着你了?」
苏霓锦一愣,没反应过来,祁昶倒是赶忙低头看她,将她捂在鼻子上的手拿开,果真看见鼻下一道血痕,祁昶盯着血痕,怔着不动。
「我看的真切,没有碰着她。」祁昶弯着腰查看苏霓锦的脸颊,苏霓锦见他眼中闪过自责。
苏霓锦见他们都在看自己,这才看了看自己先前捂着鼻子的掌心,上面果然有血,心道刚才果然撞的很重!
不过,算了。罗统领到底还是救了自己的。也不好怪他动作太粗鲁,于是说:
「没事没事,那个人没打到我。我,我是自己流鼻血的。」
罗时纳闷:「怎么会自己流鼻血呢……」
祁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苏霓锦看了一会儿,居然情不自禁耳根发热起来,耳垂越来越红,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只见他将自己的帕子递到苏霓锦面前:
「擦擦吧。」
苏霓锦说了声:谢谢。
罗时虽然尚未娶妻,但以他浅薄的男女感情经验,也看出了殿下和苏小姐的表现不对,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暧昧?
是的。
暧昧。
殿下平日里高冷如神祇,再美的女子都不能让他低下高贵的头,更别说让他脸红了。殿下刚才是搂着苏小姐从屋里出来的,在那昏暗的小黑屋里,一男一女遭遇杀手,然后慌乱之间,猝不及防的抱在一起,然后四目相对,绽放出爱的火花。
罗时贫瘠了二十多年的脑海中,因为这段冒着粉红泡泡的想像而开满了鲜花,那些鲜花从他的眼睛里冒出去,围绕在太子殿下和苏小姐周围,啊,真是一副美丽的画呀。
祁昶察觉到罗时『洞悉一切』的目光,没有训斥和反驳,而只是伸手抚了抚红了的耳廓。
「唉,擦不干净,我回马车用水擦吧。」
苏霓锦有些苦恼,一边这般说话,一边抬头,然后就对上了罗时那八卦之魂都快燃烧出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