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夫人们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低下了头,有的把盒子合上,有的则气恼的叹息,但不管怎么样,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深深的失望。
倒不仅仅是因为一根金钗是真金还是假金的问题,而是她们对宁氏和奉国公府的信任出现了危机。
这『金钗』是奉国公府的回礼,其实不管是用金的还是银的,哪怕用铜的,那都是奉国公府对上门客人的额外的心意,谁也不会嫌弃东西不好,可至少要让大家知道一下嘛。
宁氏面子实在挂不住了,站起身来,用颤抖的声音对外喊道:
「来人,将二夫人提去老夫人面前问话!」
说完之后,宁氏平静下来,脸上继续堆起微笑,对诸位夫人抱歉道:
「说来惭愧,此事是交由弟妹负责,她兴许也被工匠欺瞒了,待我调查清楚之后,定会给各位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宁氏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有足够的临场应变能力,经她这么一表态,不管这件事她知不知情,现在大家就都以为她是不知情,锅甩到了二夫人崔氏身上。
语毕,宁氏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厅中,去处理这件突发事件了。
梁音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下大祸了。
刚才她只顾着指责苏霓锦,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想告诉大家,苏霓锦手上的钗,不是金的……而已。
她被愤怒衝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苏霓锦那支金钗的来历,看姨母先前的态度,说要去找二夫人到老夫人面前去问话,这话问下来,要牵扯出多少人,现在根本难以估量。
梁音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这个祸闯大发了。
世家间互送东西,本就是平常事,送金的,送银的,送布料,送吃食,随便送什么都是主家的心意,就算有人私下看出来也不打紧,并不会跟主人家较真,可被她和苏霓锦这么一闹,事情捅到老夫人面前,再加上还有这么多宾客眼见为实,姨母哪怕是被情理推着,也必须要解决这件事的。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苏霓锦!要不是苏霓锦胡搅蛮缠,她何至于会给姨母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苏霓锦呢?
梁音反应过来之后,就立刻找寻苏霓锦的身影,可偌大的厅里,哪里还有苏霓锦的半点影子,周围的世家夫人们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梁音气的直跺脚。
苏霓锦见目的达到以后,宁氏前脚离开花厅,她后脚就跟着溜了。带上皎月,动作麻利的回到了沈氏身边。
沈氏见她跟做贼似的钻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意,与正在说话的夫人打了声招呼,就拉着苏霓锦坐到角落,问道:
「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苏霓锦抿唇笑了一会儿,凑到沈氏耳边,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沈氏听,然后把袖袋中断裂的金钗拿给沈氏看了一眼。
沈氏听的震惊不已,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没说话,就先在苏霓锦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做事这么衝动呢。这,这可惹祸了。」
沈氏自知身份不如,所以在宁氏和连氏面前,半辈子都是谨小慎微,低眉顺眼的过,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女儿居然不声不响的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这下只怕国公夫人和老夫人要恨死她们了。
「娘,咱们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该巴结的我也巴结了,该顺从的您也顺从了,她们对咱们可有半分尊重?既然她们不尊重我们,那我们又何必尊重她们?」
苏霓锦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就是要让沈氏知道,从现在开始,她们不能再做那任人搓圆捏扁的包子了,要做包子,也得是那刀子馅儿的!
叫那些欺负她们软的人,一捏一手血。
沈氏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转变:「可是,你爹在朝为官……」
苏霓锦打断沈氏,压低声音道:
「正因为我爹在朝为官,所以咱们更加不能软弱下去了。说白了,我爹的官儿又不是靠国公府得来的,这年头,本来就是手里有权有权最重要,国公府也就是个名头好听,您瞧除了我爹之外,苏家可还有其他人在朝中重要部门任职了?」
「若论本事,苏家上下没有一个比我爹有本事的。他们不仅不拉拢我爹,还处处打压排挤,占的也就是个所谓嫡出,庶出的理。可您仔细想想,嫡出和庶出是咱们一直被他们欺压的理由吗?不是!」
苏霓锦口才还不错,沈氏有所动摇,动摇片刻后,又恢復原状,摇头道:
「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我是担心国公震怒,给你爹在朝上使绊子。」